說妹妹還小, 十歲過後學規矩也不晚。
還拿四姑姑比方。
四姑姑也是十歲的時候，眼見要選秀, 才請了教養嬤嬤教導規矩。
可是四姑姑從小學習琴棋書畫, 性格溫柔, 嫻靜如水。
何時野小子一般，漫山遍野瞎逛，爬樹捉鳥？
祖父養的細狗都跑不過她。
賈珠知道母親是被妹妹表象忽弄了。
他也不敢把妹妹這些野小子的事情，告訴母親。
他怕母親頂撞祖父。
妹妹這般，都是祖父寵溺的緣故。
頭頂三座大山不作為，全靠他操心。
賈珠真是愁死了。
父親一心想著早日做出政績, 殺回京都六部。
母親覺得妹妹是世上最乖巧的寶貝。
賈珠心裡擔憂, 難以入眠：妹妹這樣瘋張, 將來如何選秀？
誰敢迎娶呢？
萬般無計的賈珠想著：下月開學就好了。
元春那麼頑皮, 隻怕不會好好讀書。
屆時自有先生管教她。
賈珠心裡自然舍不得妹妹挨打。
不說一母同胞，隻說妹妹吃什麼玩什麼都想著他，他就舍不得。
但是, 妹妹實在太皮了。
得想個法子給她掰正了。
這一點上, 賈珠跟元春真是嫡親的兄妹，不會因為親情無原則寬縱。
小花精想要掰正母親的是非觀，做個好人。
賈珠想要把妹妹掰正，成為端莊的世家千金。
如今正是機會, 祖父不在跟前。
正好給妹妹煞煞性子。
學裡的先生不知道妹妹是女子, 處罰起來再不會手軟。
大不了, 等先生嚇唬妹妹一陣, 自己再出麵求情就是了。
五月開學。
賈珠傻眼了。
他期待的懲罰並未發生。
元春在初級班混得如魚得水。
小花精跟著祖父已經讀完了千字文、三字經，女四書。
小花精讀書，那是過目不忘。
賈代善讓元春上學，不過是為了見識人情世故。
賈珠兄妹就讀的私塾叫蓮花書院。
蓮花書院得名是因為書院門前有一個小湖泊，湖裡栽種了蓮花。
先生的規矩是三日教授一段文章。
次日要背誦前一日教授的內容，背不出來，要罰站留校。
最惱火的是，一日三餐，都跟背書掛鉤。
早讀之後要背誦，背不出來，不能按時吃早餐。
非得要你餓的前胸貼後背了，得了先生嗬斥一頓：“褥子不可教。”
你才能去吃飯。
這時候，師娘準備的好飯菜都被調皮的學生搶光了。
有錢你就出去買著吃，沒錢隻有吃些殘羹剩菜。
一日三餐都是如此。
頭三日隻是延遲吃飯。
第四日開始，就開始打手心了。
然後，就是默寫。
也是三日默寫不出，手板子伺候。
結果，小花精每回都是最先舉手背誦。小嘴呱嗒呱嗒，背誦還特彆順溜。
小花精不僅每日可以得到師母賞賜的糕餅，還借口等待哥哥下學，留在蓮花書院遊逛。
蓮花書院修建小山腳下，蓮湖的存在是因為一條溪流。
這溪流就是瀘定河的支流。
背後這座小山沒有正經的名字，就叫廟坡。
因為這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破廟而得名。
不過三五日，小花精就把這座小山遊逛個遍。
小花精起初沒注意這座破廟。
但是，她發現，先生家裡的茶水比家裡的茶水可口。
她一口就吃出來了，這水質蘊含了稀薄的靈氣。
私塾修建在山腳，這水好吃，必定跟這座低矮卻蔥蘢的小山有關係。
小花精很快發現了秘密。
這裡之所以有一座破廟，卻是因為破廟後坡上有一個山洞。
山洞常年出水，不到溪流的程度，形成一塊亂泥地。
卻草木蔥蘢。
小花精在山洞找到一個泉眼。
泉眼裡的水蘊含靈氣。
雖不及蓮湖的靈氣濃鬱，比之瀘定河水，已經濃鬱了百倍以上。
不知道是不是破廟主人後來找到了更好的地方修煉，靈泉荒廢了。
這個泉眼，之所以沒有被人發現，因為山洞坍塌部分，壓住了泉眼。
這才行成泥沼。
這附近的花木常年浸潤靈氣，蘊含豐盛的靈力，小花精笑納了三成。
小花精決定以後每日再此取水一壺，回家煮茶。
家裡眼下煮茶的水，號稱是什麼甜水井裡的水，不過是沒有澀味罷了。
先生家的水井裡的泉眼，估計跟這個泉眼一脈相連。
小花精懷疑，蓮花書院之所以出了好些個舉人，多半因為這裡水好。
書院的馮先生教書，並無甚特色。
說實話，小花精覺得他授課的本事不及段先生。
段先生能夠旁征博引，趣味叢生。
馮先生的教學方法有三死：死讀，死記，死背。
這之後，小花精又多了一項討好先生師母的法子，就是替先生師母沏茶。
小花精每日都會去破廟打水，給先生師母沏茶。
不僅如此，小花精還建議師母，派人去破廟把那水井淘洗出來，今後就跟那邊吃水。
無奈，師母覺得兩邊水質差不多，嫌棄破廟距離有些偏遠，來回打水不方便。
不過，師母不反對學生們去打水。
卻是囑咐說，破廟荒廢了，讓學生結伴而行。
最終，卻隻是剩下小花精一個人來這邊打水。
再加上一個擔心妹妹孤單的賈珠。
至於清挖水井的事情，小花精交給老龜。
老龜求之不得，當晚就動工了。
翌日，小花精上學，水井已經清理出來。
老龜十分守規矩，它沒敢潛伏在水井裡。
而是在水井邊上挖了一個小溝渠，從水井飲水，絲毫不影響靈氣。
小花精卻無所謂，吩咐老龜：“你不是說天下的水脈是一家，總之都有相通之處，不如你下去探一探這個泉眼，看看它通向哪裡？”
老龜瞪大綠豆眼：“你不怕我找到福寶地後一去不回？”
小花精一笑：“那是你的造化。
不過咱們之間就是這一錘子買賣。
今後不來往了，算我識人不清。
哦，是龜，識龜不清。
不過吧，老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，這世上就數烏龜的氣量最大。
我相信你不會因為蠅頭小利，背信棄義。”
老龜沒想到小丫頭很看得起烏龜。
昂首挺胸：“仙女安心，探聽出福寶地，必定與小仙女共享。”
老龜這一去就是好幾個月不見蹤影。
時間進入八月。
賈代善沒等到小花精的求救信，隻得主動派人前來迎接小花精回京過節。
今年的中秋節與往年不同。
嘉和帝在暢春園設宴，專門宴請老臣。
賈代善那也在宴請名單上。
賈代善能夠在家裡裝病一時，卻不敢保證在皇帝麵前裝病幾個時辰。
一場宴會怎麼說也需要半個時辰。
宴會之後肯定還要召見看戲，怕要兩個時辰。
賈代善的本事還不能裝病兩個時辰不露行跡。
這必須要請小花精回京，江湖救急。
小花精收拾行囊準備回京，這一回去，小花精不預備再回來了。
書院的靈氣水井的奧秘，她已交代給兄長賈珠。
他今後會替父母打水煮茶。
這日夜半，失蹤將近三月的老龜回歸。
老龜興高采烈：“仙子，咱們這回可是發財了，您是不知道，泉眼下麵的水域四通八達，老龜先是向西北行走五十裡，結果靈氣越來月稀薄。
老龜又折回這裡往東南方向，行走二十裡，忽然發現，靈氣越發濃鬱。
老龜便追著靈氣而行，也是順著水域逆行六十裡，結果您猜怎麼樣，老龜竟然摸到龍脈的邊緣。
卻原來，那龍脈之地不僅有龍氣，還蘊含著豐富的靈氣。“
小花精聞言也很高興，思忖半晌道：“我想應該不是因為龍氣滋生了靈氣，而是因為靈氣濃鬱這才聚集了龍氣吧？”
老龜其實也是龍的血脈，對龍氣有天生的敬畏與貪念。
它跟小花精商議：“老龜想跟仙子商議一件事情，老龜不跟仙子回京了，老龜想去地下水域修煉。”
小花精應了：“自然不能耽擱你尋找福寶地。”
老龜卻道：“老龜雖然不跟著仙子修行，但是，老龜還是想跟著仙子認認門，將來有事，老龜也知道往那兒送信。
再者，老龜尋找到這條水脈也是托了仙子的福氣，我想看看能不能往仙子家裡打通一條水脈。
這樣子，仙子您就多了一條水脈，我們今後聯係也方便。”
小花精有些意外：“這水脈是你尋到，給我家打通了水脈，你的福寶地不是就分薄了？”
老龜道：“地下水脈四通八達，不是老龜一個人能夠獨占。
再者，說到底，那泉眼是仙子發現，本該屬於仙子。
老龜有了修煉之所，是托了仙子的福氣。”
小花精本來預備把老龜送去蓮湖，卻是他祖父著急得很，派人守在大門口。
小花精回家就被召去了櫳翠山。
小花精得知祖父要進宮，就想進宮見識一二。
賈代善卻並無此意。
他隻是讓小花精替他紮針，能夠隱瞞一兩個時辰即可。
實在是因為小花精的身材異於常人，賈代善不想她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。
小花精卻道：“這種裝病的脈象隻能在診脈的當時施為，脈搏禁錮的太久，對身體有害。最多不能超過半個時辰。”
賈代善自然不想損傷身體：“這可怎麼辦呢？”
小花精便道：“不如孫女扮成小廝吧，小廝不需要麵聖，我小心些也罷了。”
最終，賈代善決定，讓元春裝扮成他嫡親的兄長賈珠。
原本賈瑚就要進宮伺候祖父，如今不過是增加一名二房的孫子罷了。
祖父想要提攜孫子見識見識，想必嘉和帝也不會怪罪。
賈代善做事儘善儘美。
當晚派人把賈珠接回京都過節。
回京後讓人把賈珠直接送去翠微山的道觀等待，不叫他跟賈母見麵。
免得人多嘴雜，說漏了。
小花精下山，預備把老龜丟去蓮湖，結果老龜也生出好奇之心。
它哀求道：“不如仙子也帶著老龜見識見識呢？”
小花精自然不願意：“我祖父本來不願意帶我，嫌我累贅，又帶你，出了事情怎麼辦？
你不是說了，你害怕縣衙的門神，難道不害怕皇宮的殿神？”
老龜道：“你們府裡也有宅神呢，比縣衙的門神厲害多了。
但是，有仙子你庇護，宅神根本就沒有阻攔，想來皇宮也是一樣。
隻要仙子您能進去，老龜自然能夠進去。”
小花精任憑它哀求就是不樂意。
最終，卻被老龜說服了：“仙子您帶著我，我可以替您打探消息啊。
有些地方您不能去，您隻要把我放進去，隻要有水的地方，我就能夠潛伏起來。
這樣，您進宮不是多了一層保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