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陸續續地有人進來,他們皆是看到了司易,心中不免詫異。
直到穆泠到的時候,司易的眼神才泛起了一些漣漪。前者似乎有些詫異他的出現,但什麼都沒有問,就那麼平淡地從司易的旁邊走了進去。眼底裡麵隱秘的期待隨著視線內的那道背影一起消失,司易就在外麵聽著穆泠間斷著響起來的聲音。
司易到了現在隻知道自己的名字,對於其他的事情一無所知。他心裡麵那種奇怪的感覺越來越明顯,周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,隻有那個人才是真實存在的。
隻有當聽到了穆泠的說話聲時,司易的心裡才會出現一種心安感,他才有一種他是真實存在的感覺。
可每次聽到穆泠說話的時候,他卻又感覺自己的心被提了上去。
穆泠的聲音太虛弱了,哪怕他的聲線不會發生任何的變動,也掩蓋不了從骨子裡麵透出來的虛弱。穆泠常常會在說話的時候咳嗽,讓人忍不住去擔心他整個人會和他的聲音一樣突然地就隨風而逝。
司易在外麵站了一個上午。
“夫子,我先走了。”
林淩的聲音是溫和的,就連眼神也是真誠和無害的,可司易卻由衷地生出來了一種危機感。
從屋子裡傳來來一道很低的輕嗯聲,司易把手放在了自己的佩劍上,想要借此來給自己一個支持。
年紀各異的學生陸陸續續地離開了,裡麵的那個人卻沒有出現,司易的眼眸垂了下去,像是一個雕塑站在那裡。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,就在外麵安靜地站著。
沒有了學生,穆泠便沒有再說話過。
整個空間內空空蕩蕩的,隻剩下那個人頻繁的咳嗽聲。
“先生,您該吃飯了。”等到另外一個人從他身邊經過時,司易才發現天竟然開始變黑了。
“謝謝。”司易終於是聽到了穆泠說話的聲音,他剛鬆了一口氣,心就立馬提了上去,因為那個進去的人又說話了。
“先生,外麵有個人站了一天,他是不是找您有事?”
“他站了一天?”穆泠聲音裡麵淡淡的,完全不像是在問話。
“是的,他站了一天。”
穆泠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外麵嗎?司易的心裡麵出現了一些苦澀。可還沒等這些情緒醞釀起來,他的呼吸就微微停滯了一些,他聽到了一陣腳步聲。
“你找我有什麼事嗎?”
熟悉的臉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,司易的手輕微地顫了顫,“我想知道我之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。”
穆泠的表情淡淡的,“一個很優秀的人,”
聽到這句話,司易的心裡本該是開心的,但他卻感覺心臟有些痛,他眼睛裡麵茫然一閃而過,“很優秀?”
“如果真要說有什麼不滿意的話,那就是你一直都想解除掉一個婚約。”穆泠語氣平平地說道。
“婚約?那是什麼?”司易皺了皺眉頭。
“小夥子,你連婚約都不知道了嗎?”另外一個人不由地笑了一聲,“你以後會和結了婚約的那個人成親,成親之後,你們就會是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人了。”
司易突然有點兒明白自己為什麼想要解除掉這個婚約了。雖然沒有之前的記憶,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,可潛意識告訴他,他隻想要和眼前的這個人有婚約,“那應該怎麼解除婚約?”
“你隻要在心裡麵將你想要解除婚約的事情說出來就可以了。如果那個人也同意解除,這婚約就沒了。”穆泠的聲音還是平瀾無波。
在天道見證下的婚約從來都不是以實物而存在的,而是雙方的一種牽絆。也因此,解除的方法也不同尋常。司易曾經有過要解除婚約的意思,隻是由於原主一直沒有同意,這婚約也便一直留著。
在裡麵,是在原主死後,這婚約才被解除的。
司易怔怔地看著穆泠,心裡麵已經不知不覺地按著穆泠所說的做了出來。隱隱間,他好像聽到了一道問他是否要解除的蒼老聲音。心裡麵驀地出現了一種猶豫和不願。
司易強行將這種感覺壓下,輕輕地在心裡念了一句是。
有什麼東西似乎沒有了。
沒有輕鬆和如釋重負,心裡麵卻仿佛被放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。腦海裡掠過一副場景,司易好像看到自己在對一個看不清容貌的人說,‘我們結契如何?’
那個人是誰?是穆泠嗎?
頭痛欲裂,心裡麵也絲絲麻麻的痛,司易感覺眼前變得模糊了起來。但他還是執著地看著穆泠。剛好看到了後者離開的背影。
還是一如既往得消瘦和虛弱,但司易卻能夠感受出來一種……決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