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對、對不起!我有點,有點怕人。”他的聲音越來越小,停頓片刻後又加大音量,“不過你彆怕,我、我一定會保護你的!”
林妧:……
她或許可以去寫一本輕,就叫《我的九尾狐不可能這麼膽小》。
平心而論,秦淮書的底子非常優越。
修長瘦削的身材高挑如翠竹,丹鳳眼中波光流轉,白皙膚色裡滲了幾分恰到好處的紅暈,為原本清雋脫塵的樣貌平添煙火氣息,叫人心生好感。
——前提是忽略他害怕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。
林妧不忍心打擊他的自尊心,刻意轉移話題:“你的耳朵……”
“沒、沒關係!我化形不是很精通,一緊張就會把它露出來,過一會就好了。”他努力做出一副可靠成年男子的神態,耳朵隨著身體晃動搖啊搖。
“是這樣。”她微微一笑,指了指身邊敞開的校門,“那我們進去吧?”
秦淮書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:“好。”
七月正值暑假,校園裡空無一人,校門卻不知為何處於打開的狀態。
平日裡通明的燈光儘數熄滅,四周伸手不見五指,黑暗如同蟄伏的巨獸,將萬物一並吞噬。身旁一片死寂,偶爾能聽見一兩聲微弱的蟬鳴,猶如瀕死之人綿長的呐喊。
月光被烏雲儘數遮掩,林妧隻得打開手電照明,慘白光線在如此寂靜的氛圍下生出幾分詭異之感,看得秦淮書後背發麻。
他悄悄離她近了一點。
“你為什麼會加入特遣隊呢?”林妧見他害怕,像日常閒聊那樣雲淡風輕地開口發問,“這個工作實在是吃力不討好。”
“因為我崇拜的人曾經在這裡工作,雖然我完全比不上他……”他有些不好意思,心頭的恐懼少了許多,“你呢?”
“我……”林妧正欲回應,忽然臉色微變,沉聲道,“彆動。”
秦淮書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,卻還是被她嚇得渾身僵硬,木偶般直愣愣停在原地。
一張便利貼不知何時被貼在他身後,林妧皺眉將它取下,聽見身旁狐狸瑟瑟發抖的聲音:“這、這是從我身上取下來的?”
她同情地看他一眼,沒說話。
如今四周皆是混沌的黑暗,他根本沒有察覺到有誰在自己身後貼上了紙條。說不定那家夥現在仍然佇立在某個角落裡看著
他們,就在他身後……
秦淮書渾身的雞皮疙瘩很沒出息地炸了。
林妧用手電照亮紙條,一串工整的楷體字映入眼簾。
“如果想找到它,就搜索校園七大不可思議吧。記得按照圖上的順序,不要出現任何差錯哦。”
這段文字下方被人用簡略粗糙的筆觸畫著學校的大致平麵圖,相應建築旁標注著序號及對應的校園怪談。
秦淮書看得既困惑又毛骨悚然,林妧則在黑暗中
抿直嘴角,遮掩不受控製升起的笑意。
就是這樣的委托才有意思嘛。
“等等,和委托人相關的事件應該隻有那起少年落水的案子吧?這和七大不可思議有什麼關係?”
她仔細將便利貼收在口袋,若有所思:“現在沒有任何線索,隻能走一步看一步。第一個怪談是‘廁所裡怮哭的少女’,準備好了嗎?”
秦淮書欲哭無淚,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準備好啦!
關於歧川三中十年前流行的七大傳說,收容所提供的附件裡有詳細介紹。
廁所裡怮哭的少女據說是一名女學生的亡靈,自心臟病發作死於隔間後,因不願接受現實而徘徊於此地。每當午夜,她都會在緊閉的第五個隔間哀聲哭泣。
怪談發生的地點位於距離校門最近的一棟教學樓。比起樓外空曠的小道,這裡陰暗逼仄的氛圍讓人腳底生寒。
一扇扇窗戶倒映著月光,如同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直勾勾盯著行人,秦淮書不敢抬頭,用一副低眉順目的小媳婦模樣跟在林妧身旁。
衛生間位於走廊儘頭,因在放假前被清洗過而顯得較為乾淨整潔。等他們一同踏入其中,林妧才壞心眼地輕笑一聲:“啊,我差點忘了,這裡是女廁呀。”
秦淮書臉頰暴紅,三條尾巴噗嗤噗嗤地從身後冒出來。
她好奇往他身後看一眼:“那個,你褲子還好吧?”
秦淮書羞得快要哭出來,耷拉著臉:“求你彆說了。”
他還想再辯解什麼,冷不防聽見一陣飄渺的哭聲自不遠處隔間傳出,身後的尾巴又被嚇得多了一條。
少女的聲音低沉哀怨,如今分明是蒸籠般炎熱的盛夏,聽見這道哭聲的瞬間,兩人竟然都感到了如置冰窖的寒氣。
林妧迫不及待地向前一步:“你彆怕,我會保護你的。”
她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。
接下來,秦淮書目睹了讓他永生難忘的場景。
周遭是一片詭異如深淵的漆黑與不絕於耳的哭泣,他身形嬌小的搭檔卻閒庭信步般緩緩前行,手中的光線如利劍斬斷黑暗。林妧沒有敲響第五個隔間的門,而是徑直走向第四個隔間,然後借由馬桶蓋高高站起。
少女遊蕩的魂靈仍在無休止地痛哭,仿佛察覺到什麼,她微微側過腦袋。
隔板上,不知什麼時候趴著一個人。
一雙漆黑的眼睛被白光映得極度瘮人,對方不知道無聲無息地看了她多久,在少女抬頭時扯開嘴角
,露出滿意的微笑。
幽冥般的黑暗,禁閉的隔間,以及燈光下臉色蒼白的陌生女人,活生生的恐怖片標配。
林妧低低地笑了聲,略微偏過腦袋,一字一頓地告訴她:“找、到、你、了。”
少女的尖叫聲在這一刹那驟然響起,隨之而來的是秦淮書同樣高分貝的哀嚎,真真正正的鬼哭神嚎,驚天動地。
你乾嘛啦!這也太嚇人了吧!他還沒被怪談嚇到,就先死在自己人手裡了啊喂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