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爭鬥的人群中、倒塌的木台中,阿狼騰身躍起,淩於眾人之上。
他一聲沉喝,伸手撈住了一塊散在半空中的木板,手臂揚起,木板以一個淩厲的角度橫掃而出,夾雜風雷之勢、千鈞之力,所過之處,一群人被當場拍飛了起來,木板應聲碎裂,紛紛揚揚的木塊和受傷的士兵一起散落在地。
阿狼身形不停,踩住了一個對手的頭,發力一蹬,他的腿又長又直,踢彈而出,卻如同重棍鐵錘,那人哼都沒哼一聲,直直地暈了過去,血流了滿臉。
阿狼落在地麵,氣勢迫人,眼見身形一掠,還要追殺過去。
方戰舌綻春雷,倏然一聲暴喝:“都給我住手!”
阿狼終於停下了。
剩下兩三個還能站得起來的對手,二話不說,連滾帶爬地逃竄而去。
方楚楚把她張得圓圓的小嘴又合上了,激動地叫了起來:“阿狼贏了!贏了!彩頭歸我!還有,鄭三,你的三吊錢也是阿狼的了,不許耍賴!”
鄭朝義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唾沫:“不、沒有,我沒說過要給他錢。”
方楚楚捏著小拳頭,重重地在鄭朝義背上捶了一下:“我不管,沒人勝得過阿狼,賞金自然就是他的,你不給我就揍死你。”
方戰走了過來,站在阿狼麵前,麵上猶有驚異之色:“你叫阿狼是吧,你很不錯,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。”
阿狼對著方戰隻是略略頷首,那姿態,說不上敬意,也瞧不出失禮:“大人過獎了。”
這邊卻馬上對著方楚楚笑起來:“兩匹布,外加一共四吊錢,都到手了。”
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,英俊又明朗,如同中天灼灼烈日。方楚楚越看越覺得他順眼,不由感動地道:“我果然沒白買你,那隻羊真是值夠本了,阿狼,你放心,往後人家給我十兩銀子我都不賣,你可值錢了。”
為什麼她總惦記著要賣他,阿狼一下又不高興了,板起了臉。
手下的士兵奉命取來了方戰的佩劍,方戰接過,拔劍出鞘,指向阿狼,劍鋒上掠起了一道寒光。
方戰目光注定阿狼,慢慢地道:“你用什麼兵器?來,與我一戰。”
方戰出身世家大族,目光遠比常人敏銳,他從阿狼身上看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,仿佛是在千軍萬馬的廝殺中淬煉出來的鋒芒,那絕不是一個奴隸能夠擁有的,方戰疑惑且興奮,忍不住想要親自下場一試究竟。
周圍漸漸地安靜了下來,士兵們全部退到後麵去了,空出了中間一大塊地盤。
阿狼想了想:“給我棍子吧。”
很快有人取來了一根風火棍,阿狼接了過來,在手中掂了掂。太輕了,不過無妨,也就是做個樣子罷了,他覺得自己的兵器應該不是這個,但他不敢使用開刃的兵器,要是一個不小心,傷到了方戰,那說不定方楚楚真要把他賣掉了。
就這麼一晃神的工夫,方戰一聲大喝,舉劍襲來。
劍氣淩厲,帶著尖銳的風聲撲麵而來。
阿狼如風一般側身而過,隨意地舉手一擋,風火棍斜挑而上,以微妙的角度在劍柄上一撥。
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劍身傳遞到方戰的手上,他身不由己地一個踉蹌,一劍落了空。
方戰腳尖一頓,穩住身體,倏然回身躍起,在半空中長劍舞成了一團霜花,朝著阿狼當頭罩下。
士兵們發出了“嘩”的驚歎。
方楚楚又尖叫起來了:“爹你是最厲害的!”
阿狼不服氣了,女主人的眼光不好,這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。
他不再退避,閃電般欺身而上,手臂一揮,棍子撩起,如風如火,帶著沉悶的鳴聲撕開了空氣,直直地迎上方戰。
方戰人在半空,已經感覺不妙,姿勢不變,攻擊之勢已經退為防守。
然而,那根棍子撞上了劍鋒,竟發出了金石交錯之聲,“鏗”的一下,方戰覺得手臂如遭雷擊,胸口一悶,幾乎要吐血。
方戰疾速後退。棍子如影隨形,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,嘶嘶地纏繞不放。
方戰頭上的汗都冒出來了,但迫於麵子,又不能出聲喊停,隻好咬牙硬撐著,漸漸有些不支。
阿狼戰意方熾,突然察覺腦後有風聲襲來,極細微的、也是極尖銳的。他心念閃動,尚未回首,一支羽箭從他的臉頰擦了過去。
阿狼馬上刹住了身形。
“嗖嗖”之聲不絕,銳利的羽箭接二連三射來,擦著阿狼的發鬢、鼻尖、頭頂不停地飛過去。
方楚楚持著弓箭,嬌嗔道:“你反了你,敢打我爹?”
阿狼老老實實地站在那裡,讓她射,反正她箭術高超,那箭就是貼著他的眼皮子射過去,實際沒有傷及分毫。阿狼膽色也足,一動不動,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。
“好了,楚楚,住手!”方戰喝了一聲,“本來就是切磋武藝,是你爹技不如人,沒什麼好生氣的。”
方戰生性豁達,輸了就輸了,也不介意在眾多屬下麵前大聲承認,麵上毫無羞愧之色,反而走過來,重重地拍了拍阿狼的肩膀,長聲笑道:“你小子,很好,是我小瞧你了,這般身手著實令人驚歎。”
周圍的士兵都驚歎了,但是輸的人是方校尉,他們可不敢喝彩,隻能小小聲地竊竊私語著,一片嗡嗡的聲音。
阿狼還是平平板板的那句話:“大人過獎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