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阿狼的槍尖沒有絲毫停頓,回旋轉過,如同看不見的疾風一般,刺入了馬首,貫穿而過,去勢未減,紮入了阿古律的胸口。
阿古律發出了可怕的嚎叫聲,他連人帶馬被挑上了半空。
槍杆都彎曲了起來,阿狼一抖手,碩大的戰馬和武將從空中甩過去,血水撒開了一大片。
方楚楚在身後發出了尖叫聲,不過這聲音頃刻就被淹沒了。
匈奴人嘩然了起來,主帥身死,這一幕情形是如此驚撼,如同油鍋被炸開一般,沸沸揚揚地向外圍傳了出去。
阿狼帶著一身的血水策馬而行,他的槍尖還滴著血,指向前方。
匈奴人的鬥誌萎縮了下去,陣列出現了騷亂的趨勢。
青州騎兵精神大振,趁機跟著阿狼一鼓作氣直衝過去,殺出了一條血路。
前麵傳來熟悉的呼喊聲。
混亂的兵馬中,有羽箭“嗖嗖”飛出,射倒了幾個匈奴敵軍。方戰的聲音在大聲叫道:“青州的人馬,過來,往這邊彙合!快!我們在這裡!”
“爹!”方楚楚從馬背上立了起來,帶著哭腔叫了出來。
阿狼循著聲音奔過去,在塵煙滾滾的戰場上看見了方戰。
方戰的臉上都是血,一身狼狽,但神色剛毅冷靜,他持著弓箭的手還是穩穩的。
方楚楚扶著阿狼的肩膀,幾乎要跳起來了:“爹!爹!我來了!”
方戰本來還算冷靜的表情出現了裂縫,他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:“方楚楚,你為什麼會來這裡?”
方楚楚馬上哧溜一下,把身子縮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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固然匈奴人的兵力勝於青州,但其主帥戰死,群龍無首,在僵持了許久之後,終於還是撤退了。
是役,青州人馬損傷慘重,但依舊算是勝了。
黃昏時分,人馬歸來。
青州刺史鄭懷山親自到城門外迎接,除了對方戰大加褒獎外,鄭大人主要想做的事情,就是當場叫人按住鄭朝義,結結實實地打了三十軍棍,差點沒把鄭朝義打死。
不過聽說鄭大人當時是老淚縱橫,一邊打兒子,一邊欣慰萬分地對方戰道:“不意豎子竟有如此血性和膽識,總算沒有辱沒我們鄭家列祖列宗的顏麵,甚佳。”
那邊打完了鄭朝義,這邊方戰寒著臉將方楚楚拎回家去了。
到家以後,方戰二話不說,拿了竹板子將方楚楚的兩隻手各打了十下,打得方楚楚嚎啕大哭。
方楚楚很久沒有挨過打了。
顧氏在日,方楚楚過於淘氣的時候,偶爾還會被母親揍屁股,而方戰,對女兒是捧在手裡怕摔了、含在嘴裡怕化了,隻恨不得自己替方楚楚挨打,哪裡舍得動她一根手指頭,唯有今日實在是氣狠了,不管方楚楚怎麼撒嬌求饒,還是狠狠地把她打了一頓,打得方楚楚的手心都紅腫了起來。
打完之後,方楚楚在那裡嗷嗷哭,方戰還餘怒未消,喝道:“去,站到牆角麵壁去,好好反省,牢牢記住以後不得再犯。”
方楚楚抹著眼淚蹭到院子的牆角站好。
阿狼實在忍不住,試圖求情:“大人,這不怪楚楚,她是擔心你……”
他現在已經很習慣叫她“楚楚”了,好在方家沒那麼大規矩,譬如崔嫂子隻是幫傭的仆婦,也一直叫著“楚楚”,大家都不以為意,如今阿狼這麼叫,好像也沒人覺得不對。
“你不要說話!”方戰馬上調轉槍頭,喝道,“還有你也是,去,一起站過去麵壁!”
和方楚楚一起麵壁,想了一下,似乎也不是不可以。
阿狼淡定地站過去了。
方戰背著手,在那裡踱來踱去,惱火地道:“膽大妄為!實在是膽大妄為!匈奴人多凶殘你知道嗎?那麼危險的地方你還敢湊過去,你是不要命嗎?”
方楚楚好委屈,抽抽噎噎地道:“我沒有,我這不是好好的嗎,一根頭發絲都沒掉。”
“是,有我保護著楚楚,其實匈奴人也不算什麼。”阿狼儘忠儘職地替女主人分辨。
簡直火上澆油,方戰的臉都黑了。
“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!什麼叫好好的?萬一不好怎麼辦?我就這一個女兒,我寧可是自己死了,也不願意你冒這樣大的風險,你知道嗎!”方戰大聲吼道,“你若是有了什麼閃失,你叫我九泉之下有什麼臉麵去見你娘!”
方楚楚終於不再吭聲了,她低了頭,眼淚叭嗒叭嗒地往下掉。
阿狼用眼角偷偷地看了她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