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水寒冷刺骨,以千鈞之勢挾裹著他向下遊衝去,身上的鎧甲重逾千斤,帶著他往水底壓下去。他能感覺到血液從身體裡流出,和江水混合在一起,越來越冷,他死死地咬著牙,用發抖的手扒下了鎧甲,拚命想要遊上來。
水很冷、也很急,他發狠地掙紮著,從水中浮起又沉下,恍惚中,那個男人對他叫道:“阿狼,沉住氣,彆慌,阿舅在這裡,快點過來。”
他睜大了眼睛,朝著水麵衝上去,破水而出。
陽光明亮,刺痛了他的眼睛,阿狼用手擋了一下。
水珠滴落,透過強烈的陽光,似乎在眼前形成了一圈光暈。
光暈中,那個臉蛋圓圓、眼睛圓圓的少女朝他伸出了手,她的聲音嬌嫩而清脆,帶著一點擔憂的味道:“阿狼、阿狼,你怎麼了?快回來,讓我看看,沒事吧?”
阿狼慢慢地把手放下去,他看著她。
河麵上的風吹過來,拂動她的發絲,她的額頭上微微地有一點汗,她在水一方,喚他歸來。
人間即此。
幽暗的幻象抽離開了,他狂亂的心跳漸漸地平複下來。
方楚楚站在岸邊叫道:“你在水下麵老半天沒動靜,嚇死我了,算了,抓不到魚也沒什麼,不行你就上來吧。”
是男人怎麼能說不行?
阿狼顧不得其他,馬上斷然否認:“沒有的事,我就是看看水下麵的情形,等下,魚很多呢,我給你抓。”
他不待方楚楚開口叫住他,返身一個猛子紮了下去。
水下翻騰著,水麵起了一陣浪花。方楚楚眼巴巴地看著。
過了半晌,阿狼突然又從水裡竄了出來,手一揮,把一條魚扔到了岸上的草叢裡。
那魚兒有半截小臂那麼長,肥肥的,在地麵上活蹦亂跳。
方楚楚歡呼起來:“啊,我就知道,阿狼最厲害了。”
她趕緊把帶來的小木桶裡打了一半水,然後費了老大勁,把那隻魚逮住了,扔到桶裡。
阿狼笑了笑,又紮到了河裡。
如是反複幾次,魚很快就把木桶塞滿了,挨挨擠擠地都遊不動了。阿狼是個挑剔的人,他抓的魚都特彆大,就沒有個頭小的,看來今晚隻能統統紅燒了。
魚兒在木桶裡撲騰著,水聲刺啦。
方楚楚看了好幾下,口水都快流出來了,她轉過來,可著勁兒誇阿狼:“你可比我爹強,能抓到這麼大、這麼多魚,阿狼,我們家最能乾的人就是你了。”
她的嘴角彎彎的,小梨渦又露出來了。她笑起來的時候,阿狼仿佛聽見花開的聲音。
阿狼遊近了岸邊,河水還是挺深的,靠岸的地方水深沒過了他的半截胸膛,他站在水中,甩了甩頭,水珠四濺。
“哎呦。”方楚楚被水珠濺到了,她軟軟地抱怨著,“你討厭,彆抖,抖我一身水。”
她粉紅的嘴唇一動一動的,像飽滿而嬌豔的花瓣,在枝頭搖曳,撩人心弦。
想要把花摘下來,藏到心口。
方楚楚忽然把手伸了過來:“哎,你彆動,頭上蹭到臟東西了。”
她的身子微微地前傾,夏日炎熱,衣裳輕薄,領口哪裡露出了一點鎖骨,在白嫩的肌膚上凹下一個美妙的弧度。
她的手指輕輕拂過阿狼的頭發,拿掉了一片水草。
如蝴蝶的吻,微不可及。
阿狼覺得頭發一陣發麻,這種發麻的感覺如通火花一般,一下子從頭頂竄到腳底,全身都酥了,他悶哼了一聲。
方楚楚發現阿狼的臉色變得很奇怪,眼角有點兒紅、嘴唇抿得緊緊的,**的水珠從他的額頭滑落。
“你又怎麼了?”方楚楚眨了眨眼睛。
“沒什麼。”阿狼的呼吸粗重了起來,他用低沉的聲音回道。
“那你就快點上來吧,這麼多魚,夠了,我們可以回家去了。”
“不行,等等。”阿狼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,他咬著牙道,“我……有點抽筋了,等我緩緩。”
方楚楚緊張起來:“哪裡抽筋了?嚴重嗎?很疼嗎?那不成,彆呆在水裡,我先扶你起來,你上岸來坐著歇息,快點。”
“不。”阿狼的聲音有點沙啞,他勉強道,“動不了,你彆管我,讓我站一會兒、一會兒就好。”
有個地方漲得發疼,無法紓解,甚至不敢動彈,聽著她的聲音,覺得滾燙的血液一陣一陣翻湧而上,叫囂著似乎要衝破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