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自稱名為“朱邪”,是個回紇牧民,因與家人失散而流落至此。他對方楚楚感激不儘,一口一個“姐姐”叫得十分殷勤,口口聲聲日後一定會報答她的。結果,等他病好了,居然趁著某天家裡沒人,偷偷到方楚楚房中摸走了她攢了好久的私房錢,然後,跑掉了。
三兩二錢銀子的私房錢就這樣飛了,方楚楚氣得大哭了一場。
這個事情,讓方戰和崔嫂子嘲笑了方楚楚好久,她一直引以為恥,如今真是仇人見麵,分外眼紅。
方楚楚瞪著朱邪,凶巴巴地道:“我救了你,你沒做牛做馬報答我,還偷我錢,我告訴你,今天要是不把錢還我,我肯定要打死你!”
朱邪帶著那群隨從,大部分聽不懂漢人的言語,但見那個姑娘氣勢洶洶的,對他們的主人很不恭敬,不由怒了,有人的手就按住了腰間的佩刀,對著方楚楚嘰嘰咕咕地大聲嗬斥起來。
方楚楚毫不示弱,橫豎她現在有人撐腰,論起打架來,誰也不怕。當下,她大叫了一聲:“阿狼!”
阿狼應聲而出。
方楚楚窩著一肚子火,指著那朱邪:“抓住他,叫他還錢!
朱邪本來臉上笑意盈盈,看見了阿狼,卻如遭雷擊,臉色巨變,噔噔噔連退幾步:“你、你怎麼會……”
阿狼已經大步向前,一伸手抓了過來。他的動作疾如雷電,那一群侍衛眼睜睜地看著,竟來不及阻攔。
阿狼揪住了朱邪的衣領,把朱邪整個人都提了起來,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:“還錢。”
朱邪好像被驚嚇住了,臉色煞白,身體都有些發抖:“你、你是……”
胡人侍衛們見勢不妙,怒喝著飛撲過來,拔出了彎刀,哇哇叫著砍向阿狼。
阿狼單手提著朱邪,連看都不看一眼,另一隻手揮拳而出,血光四濺,隻一下,就把當頭的一個侍衛打飛了出去,連帶著砸倒了三四個人。
“饒命!”朱邪尖聲叫了起來:“我還你錢,我今天就是來還錢的,姐姐饒命!”
“阿狼,稍等。”
方楚楚聽說有錢,馬上把阿狼叫住了。
朱邪對著他的侍衛用胡語大聲說了幾句,那些侍衛恨恨地收了刀,站在後麵的一個仆從端著一個大匣子過來,打開了,呈到方楚楚麵前。
匣子裡整整齊齊碼放著十幾錠金子,黃燦燦、亮閃閃。
“哇!”方楚楚再也想不到居然這麼多,她睜大了眼睛:“給我的?”
阿狼不知道為什麼,突然很不高興,一下把手縮緊了。
朱邪被阿狼勒得吐出了舌頭,喉嚨荷荷作響,差點憋死。
身後的侍衛又想衝過來。
“阿狼、阿狼,放了他,哎,彆弄死了,人家已經賠錢了。”方楚楚趕緊叫道。
阿狼猶豫了一下。
朱邪已經翻起了白眼。
“阿狼!”方楚楚一聲大喝。
阿狼這才放了手,吧唧一下,把朱邪扔到地上。
朱邪差點被打死,倒也不怕,他本來想抱著方楚楚的大腿套近乎,在阿狼幾乎要吃人的目光下,改抱了方戰的大腿。
一陣兵荒馬亂過後,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,方戰勉強把這個名為朱邪的胡人少年請進了大門。
朱邪學乖了,先捧著那匣子黃金求方楚楚收下,他誠懇地道:“姐姐,你救了我,我十分感激,但是當時我還遭人追殺,不敢牽連你,隻能不告而彆,因為身上沒有盤纏,迫不得已向你借了點錢,如今我已經回到父母身邊,一切安定,趕緊就想著來報答你了,求姐姐原諒我。”
那一匣黃金,少說有五六十兩,方楚楚從來沒見過這樣多的錢財,把眼睛眨了又眨,真有點不知所措。
但朱邪極力感恩,要求方楚楚務必收下,這樣他的良心才能安生。
方楚楚想了又想,最後卻不過朱邪,這才把金子收了下來:“嗯,救命之恩,重逾山嶽,你報答我是應該的,好了,還算你是個有良心的,先前原是我錯怪你了。”
方戰咳了一聲:“這也太多了,當不得。”
“當得、當得。”朱邪的神色間不自覺地帶了一些矜貴之意,“我身份高貴,一命值得千金,這些不過是聊表心意,姐姐對我的恩德,原不是金錢能夠計較過來的。”
朱邪原先自稱是牧民之子,但如今見他的衣著氣勢、以及隨身帶著的這些仆從,顯然不是普通的回紇平民。
回紇亦屬北部胡國,平日與大周朝的關係並不和睦,偶爾也有所衝突,但如今大周與匈奴交戰正酣,與回紇的關係更顯得微妙了起來。方戰對朱邪的身份存有疑惑,但值此非常之期,也不願多生事端,當下就不再追問。
然則,有人卻對此不悅了。
阿狼跟在方楚楚的身邊,目光掃了過來,帶著一股森冷的煞氣:“誰是你姐姐?”
朱邪腿一軟,差點滑倒,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:“是,是我失禮了,你們漢人的規矩多,我一時忘記了,方姑娘、姑娘,我、我是專程到青州來答謝你的,你能收下,那是給我的麵子,我十分感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