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楚楚轉過來,對阿狼急切地叫道:“你快跟上去,跟著我爹一起去!”
“不去。”阿狼把下巴抬得高高的。
“你不去?”方楚楚怒道,“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?你不去我就把你……”
“你不能賣掉我。”阿狼飛快地接口,“你上回說過,如果平安回來,就再也不說賣我的話,多少錢都不賣。”
方楚楚一時為之語塞,嘴巴張了張,又合上了。
阿狼認真地道:“我是你的人,自然要以你為重,你爹都知道這次風險大,我怎麼能離開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方楚楚抽了一下鼻子,聲音軟了下去,“我擔心我爹,我太擔心他了,我心裡難受,阿狼。”
她伸出手,抓住他的袖子,搖了搖:“我求你,算我求你,好不好?”
她的眼睛是十分漂亮的杏仁形狀,水汪汪的,當她專注地望著他時,仿佛春天的光和秋天的水都流淌在她的眼裡,那麼柔軟,把人溶化。
她說:“我求你,阿狼,答應我。”
簡直令人無法拒絕。
她的手指扯著他的袖子,搖晃著,不經意地,偶爾觸及他的皮膚,那種觸感令他半邊身子都酥了。
阿狼有些吃不消,眉頭皺了起來:“我走了,你怎麼辦,這個大營裡就沒一個中用的,你留在這裡,誰來保護你。”
方楚楚細聲細氣地哄他:“可是,阿狼,若你能打敗敵軍,我自然平安無事,你又何必擔心這個?我知道你是最厲害的,無人能及、無人能敵,我不要你守在我身邊,我要你衝到前麵去,就當作是為了我,可以嗎?”
她又在撒嬌了,眼睛裡都帶了一點小淚花,可憐巴巴地求著他。
阿狼歎了一口氣,慢慢地低下身體,半跪在方楚楚的麵前,這樣,他要稍微抬起頭來看著她。
蠟燭漸漸地燒到末端了,燭光有些黯淡下去,影子昏黃,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人的表情。
他低聲道:“我本不想離開你,可是,如果這是你的要求……”
“是的,我的要求,我求你,快去。”
她眨巴著眼睛,想把小淚花抿回去,那長長的睫毛抖啊抖,又像刷子一樣蹭著他的心,胸口癢癢的,有什麼東西要溢滿出來,想要撓一撓,不然就沒法安生了。
阿狼無奈了:“好吧,你要我去,我便去,你要我戰,我便戰,一切如你所願。”
方楚楚雀躍了:“快去快去快快快!”
阿狼仰望著他的女主人:“但是,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要求,你要答應我。”
“啊,什麼要求?”方楚楚警惕起來,把她圓圓的眼睛睜得更大了,“私房錢不能給你,其他的好商量,你說說看。”
阿狼微微地笑了起來:“放心,不是這個,我以後賺的錢還是給你的,沒人和你搶。”
他霍然揚身而起,他的身姿挺拔如同掌中利劍,迸發出驚人的銳氣,那蠟燭的光幾乎要被他壓熄。
他望著方楚楚,他的眼眸如同夜空,方楚楚看不懂那裡麵蘊含了什麼,隻覺得特彆深沉、特彆黑。
“現在不說,等我回來了再和你提。”他這樣笑著說完,轉身就要離去。
“阿狼。”方楚楚心裡一緊張,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。
阿狼駐足,回首望她。
方楚楚心裡湧起一陣不安,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,不知道他走了,什麼時候會回來。
她喃喃地道:“你會平安回來吧?會帶著我爹一起回來吧?會吧?”
“會。”他溫柔而堅定地回道,“你安心等我,很快就回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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案上蠟燭早已經燃儘了,太陽升起來又落下去,不知幾輪,夜和白晝都是那麼漫長,時間像是被拉伸了一般,一點一點地碾過去,把心壓得沉甸甸的。
方楚楚不知道該做什麼,軍隊大部都出去了,營地裡安靜得很,也沒人和她說話,她漸漸地越來越害怕,在帳篷裡繞來繞去,就像一隻油鍋上的小老鼠不停地在兜圈子。
一會兒想起父親、一會兒想起阿狼,心吊在半空晃晃悠悠的。
幼時不知事,懵懵懂懂的,每當父親出去打仗,病弱的母親總會抱著她,坐在門口等著,無論風雨多大,母親都一直等著,直到父親歸來。那個時候,母親的臉上總帶著她看不懂的憂傷。
現在方楚楚也懂了,那是牽掛。
牽掛最是難熬。
……
不知道過了多久,外麵傳來了馬蹄紛踏的聲響,由遠及近,轟轟隆隆,把地麵都震動起來了。
喧嘩的聲音大了起來,有人在呼喊,有人在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