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 帝京詞17(2 / 2)

“所以,楚楚,你願意嫁給我嗎?那就沒有彆的女人和你搶了,我全部的東西,連我這個人,統統都是你的。”賀成淵繼續哄她。

他的目光專注、神情溫柔,他原本就是那樣一個英俊的男人。逆著月光,他的臉上有半截陰影,仿佛用蒼勁的筆鋒勾勒而出,每一寸輪廓都是那麼漂亮,讓她看得有些發呆。其實,其他的東西都不打緊,就他這個人最值錢了,那是絕對不能讓給彆人的。

賀成淵微微地低下了頭,慢慢地湊近過來,他的聲音越來越輕:“你不說話,就當作是答應了,對不對?”

他說得太小聲了,什麼對不對?方楚楚呆呆地望著那張好看的臉越靠越近,他的眼睛裡映著她的影子,小小的一個,就在最中央。

“楚楚,你不會後悔的,我保證,嫁給我,會是你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情,我……比任何人都好。”他這樣對她說道。

他終於觸到了她,額頭抵著額頭。

他的肌膚滾燙,在這個寒冷的春夜裡,令她戰栗。

“嗯?”他從鼻子裡發出了低低的聲音,拖得長長的。

沒天理,這個男人,不但臉生得好看,聲音也那麼好聽,就那一聲鼻音,渾厚又低沉,聽得方楚楚的脊椎竄上了一陣麻麻的感覺。

“你說,我是不是最好的?”他在她的額頭上蹭了一下,又輕又軟。

方楚楚忽然意識到,咦,這個男人,好像又在撒嬌,就像一隻凶猛的野獸,收起了爪子和獠牙,拚命在那裡裝無辜。

可真是不要臉。

方楚楚紅著臉,咬著嘴唇,想笑,又硬生生地忍住了。

他還在蹭,蹭得她額頭癢癢的,她忍不住“咯”地笑了聲,馬上捂住了嘴,縮回了腦袋,“砰”的一下,又把窗子合上了。

賀成淵微微地笑著,用手指撫摩著窗格的紋理,就如同撫摩她的肌膚。

“楚楚,過來一點。”他低聲喚她。

這個人要做什麼,羞人噠噠的,大約是沒有正經事。方楚楚在裡頭小聲地哼唧了一下,心裡想著不理他,卻慢慢地把臉貼到窗紗上。

她的影子溶化在朦朧的月色裡,影影綽綽,看不真切,所以分外撩人。

“可以嗎……”他喃喃地問道。

可以什麼呢?她模模糊糊地這麼想著。

賀成淵低下了頭,他的嘴唇觸到了窗紗。

過年的時候剛剛換過的窗紗,是蜀都紗棉作的,織得又細又密,方楚楚是個愛乾淨的好姑娘,昨天方才清洗過,應該還是乾淨的吧,她費勁地想著這個問題,心裡恍恍惚惚的。

隔著那層紗棉,他吻了她。

吻她的眼睛、她的鼻子、她的臉頰,如同這一夜的月光落下,無聲的纏綿。

那一層細紗遮住了視線,一切都朦朦朧朧的,他的氣息呼在她的臉上,方楚楚嗅到了他的味道,炙熱的盛夏,草木在陽光下恣意生長,那種濃鬱而清冽的氣息,鋪天蓋地將她包裹住。

嗯,連他的味道都很好聞,她的阿狼,果然是最好的。

最後,他吻上她的嘴唇,窗紗都濕潤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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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信伯趙英在東宮外麵等候了許久,終於等到張熹出來,趙英急急上前:“張大人,太子殿下回宮了嗎?幾時可以見我?”

張熹笑得格外客氣:“趙伯爺還是請回吧,太子今天不在、明天也不在、大後天呢,您要是過來,他還是不在。”

這話已經說得相當明白了,趙英眼睛微微地眯了一下,旋即又恢複了常色,笑道:“如此,多謝張大人了,我過幾日再來拜會。”

張熹略一躬身:“伯爺慢走,不送。”

趙英沉著一張臉,出了宮門,回到長信伯府,徑直到了溧陽長公主房中,見麵劈頭就問:“是你告訴太子的?”

他說得沒頭沒腦的,溧陽長公主卻聽得懂,她揮手屏退了伺候在身邊的丫鬟,而後才道:“若不然呢,要我睜著眼看你乾下這等蠢事嗎?”

趙英強忍著怒火:“溧陽,你到底怎麼想的?蘭台那樣喜愛太子,你這做母親的,不為她籌劃一二,反而把人往外推。”

溧陽長公主冷笑了一聲:“伯爺,莫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,你娶了我以後,不得不從朝堂上退下來,我知道你心裡不甘,你想要趙家出一個皇後,這也無可厚非,畢竟,太子是個好的,珠兒又愛他,我原是樂見其成的,但是,眼下這般情形,明擺著成不了事,你還要強扭這瓜,你當太子是好相與的嗎,他遲早知道你做的這番事情,到時候,連個挽回的餘地都沒有。”

趙英不以為然:“他日縱然太子知道了又能如何,男人嘛,左右不過圖個新鮮,那時候他大約早忘了那姓方的女子了,隻要我們蘭台夠本事,還愁抓不住太子的心嗎?”

溧陽長公主氣道:“你這話說得輕巧,有沒有考慮過珠兒的將來,若是太子因此遷怒於她,她在東宮能有什麼好日子過,太子這個人,你不是不知道,狠起來,那是鬼神莫擋的,珠兒嬌滴滴的那樣一個人,豈不是要死在他手中?”

趙英沉聲道:“你顧慮太多了,隻要能將蘭台嫁進東宮,就能走出下一步,如今卡在這個節骨眼上,不試一試,怎知成敗?”

溧陽長公主忍不住,一拍桌案,站了起來,厲聲道:“我的女兒,可不是你手中的傀儡,能由得你這樣去試,趙英,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了,你要是再敢打珠兒的主意,休怪我不客氣!”

溧陽長公子性子溫柔,嫁到趙家許多年,和趙英也算是夫妻和睦、情深意重,似今日這般翻臉,還是破天荒頭一遭。

趙英的臉色變了幾下,終於退後了一步,擺了擺手,歎道:“好了,溧陽,你彆發這麼大脾氣,珠兒也是我的女兒,我豈會害她?本來我是看著她對太子情根深種,想幫她一把,如今已經這樣了,我也無話可說,太子既然知道了我做的事情,大約對我誤會深了,我們就不淌這趟渾水了。”

溧陽長公主的麵色這才緩和了下來,瞥了趙英一眼,嗔道:“你心裡有數就好,我就怕你又要生什麼事端。”

趙英正色道:“我們家蘭台那樣的美貌和才情,若是到了彆人家,那也是委屈她了,溧陽,你當初就說過,要把蘭台嫁回你娘家,太子既然不成,還有其他幾位王爺……”

“魏王不行的,你不要有這個念頭。”溧陽警惕地打斷了趙英的話。

魏王與太子眼見勢同水火,溧陽長公主可不想卷入這場爭鬥中。

趙英卻笑道:“你想差了,我有幾個膽子,敢去和太子作對,我這回看上的,原是韓王。”

溧陽長公主聞言,有所意動,她和緩了神色,眼睛望了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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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年的春天,宣王府清和縣主被冊封為寧胡公主,賜婚回紇王子拔也朱邪,以期兩國和睦友好。

宣王府無敢不從,叩謝皇恩。

這並不是什麼大事,如同水麵上一朵小小的浪花,很快就平息了,再也無人提及。

……

過了幾天,聖旨到了方家。

“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:有方氏女,名楚楚者,淑慎柔嘉,嫻德溫良……”

方戰帶著方楚楚一起跪在那裡接旨,聽到這裡,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,這說的是哪家姑娘,肯定不是他家的女兒。

宣旨的禮部官員毫無察覺,堆著滿麵的笑容繼續念下去:“……擇其許配太子為妃,爾其誠安貞循禮,恭儉克己,承大姒之徽音,百斯男矣。欽此。”

天上掉下好大一個雷,砸到方戰腦門上,把他砸得暈頭轉向。

見方戰一臉恍惚地跪在那裡,還是內廷的官員過來扶起了他,那官員以為方戰歡喜得癡了,畢竟,這等門第的姑娘,居然得了太子青眼,一步登天,簡直是方家祖上八輩子修來的福氣,儘用在這一朝了。

方楚楚想起前幾天夜裡,某人已經私下過來約定好了,很是心虛,不敢抬頭看方戰,老老實實地垂手縮在一旁,看過去還真是溫婉嬌羞的模樣。

這群人免不了恭維一下,方姑娘果然是端莊閨秀、嫻雅佳人。

方戰的嘴角又開始抽搐。

同來的還有欽天監的官員,他們鄭重地問了方楚楚的生辰八字,寫在紅底描金箋上,帶了回去,要和太子的生辰合在一起,推算六禮的吉時。皇家的婚嫁可不同等閒,這一套禮儀走下來,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時間,如今需要及早操辦起來了。

另外有四個宮女過來,跪伏於地,口稱“奴婢”,向方楚楚姑娘請安。

這卻是內廷的官員自作主張了,他們聞得方家門第不顯,未來的太子妃身邊沒有伺候的下人,大是寒酸,於是,內廷的官員特意選了四個既美貌又能乾的宮女過來聽差,以表對太子的奉承之意。

至於這四個宮女,壓過了一乾對手,爭得了這個名額,這接下去,就能以太子妃陪嫁侍女的身份進入東宮,說不定,還有機會貼身伺奉太子殿下,這是何等的美事,她們臉上的喜氣仿佛比方楚楚還足一些。

折騰了半天,那些官員才走了,方戰關上門,看著方楚楚,什麼話也不說,隻在那裡歎氣。

方楚楚本來心裡很是歡喜,見了老父親這副樣子,就有點忐忑,蹭過去拉了拉方戰的衣袖:“爹啊,你不喜歡阿狼嗎?他挺好的,長得好看、家裡有錢、人又能乾,你彆嫌棄他啊。”

方戰氣得笑了,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方楚楚的腦袋,欲言又止,搖著頭走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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