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知道從哪裡生出的勇氣,握緊了拳頭,大聲道:“我隻想嫁給你!”
她的眼眸中有盈盈的淚光,美麗而憂傷,如同月光下白色的花。
但賀成淵卻漠然地將目光移開了,不再看她一眼:“出去吧。”
夜涼如水,隔著重簾,春寒靜深。
蘭台郡主慢慢地跪倒於地,她仰起臉,用美麗而憂傷的眼睛望著賀成淵:“從小到大,我一直……一直都很喜歡你。”
她如此卑微、如此哀婉,能令這世上絕大多數男人心生憐意。
可是,賀成淵隻是不在意地起身,舉步欲行。
“表哥!”蘭台郡主撲過去,抓住了賀成淵垂落的衣角,含淚哀求:“我願和方姑娘共侍一夫,不求名分,隻求能留在表哥身邊,請表哥憐我。”
她仰起臉,眼角有一滴淚珠滑落。
可惜這世上總有男人是鐵石心腸。
賀成淵低頭看了蘭台郡主一眼,他的眼睛中沒有絲毫波瀾:“蘭台,回去吧。”
他抽出了衣角,漠然離去,沒有一絲眷顧。
蘭台郡主僵硬住了,手指還保持著抓撓的姿勢,可笑地舉在那裡,她的身體漸漸開始發抖,越抖越厲害。
長夜未明,燭光搖曳,更漏的沙礫一點一點落下。她伏在地上,幾乎縮成了一團。
宮裡的嬤嬤走了進來,並不敢靠近,她垂首立在簾下,低聲道:“郡主,天色不早了,太子殿下命奴婢送您回府。”
這大約就是賀成淵對她最後的憐憫了。
蘭台郡主慢慢地抬起臉,舉目四望。
空蕩蕩的宮殿,幔簾低垂,嬤嬤遠遠地立在那邊,她的身影隔在幔簾之後,恭敬而疏遠。
蘭台郡主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,雙目赤紅。她掙紮了兩下,險些站不起來,但她終於還是咬著牙,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。
“表哥,你好,你很好,我走,我再也不會來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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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月天,草長鶯飛,花木榮盛,正是春獵之時。
皇家獵場位於長安外六十裡的長驪山,此地山勢平緩,密林綿延百裡,山林之間飛禽走獸繁衍生息。
兵部的官員早已經安排人手將獵場整理完畢,譬如過於凶猛的野獸要驅逐出去,雜草枯木等要焚燒清理,然後再搭起觀景的棚台等物,如此諸般都妥當了,肅安帝這才領著妃嬪皇子和文武百官等人浩浩蕩蕩地去了長驪山。
方楚楚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有趣的事情,但是,以方戰的品階是沒有資格參加春獵的,她就跟著林崇正和方氏一起去了。
二表兄林非今年春闈失利,被父親暴打了一頓,至今還躺在床上下不來,顏氏留在家中照顧他,不能跟著來玩,方楚楚還唏噓了一番。
到了獵場中,一聽說這位是方家的大姑娘、未來的太子妃,許□□番過來,特彆是那些世家貴女們,沒見過方楚楚的,今天一定要過來看看,她究竟是怎生模樣,如何能惹得太子為她傾心。
各色目光、或是羨慕、或是嫉妒、或是好奇,不一而足,不過方楚楚臉皮夠厚,仰著下巴讓人看,還十分得意,差點翹起小尾巴了。
方氏忍不住掐了她一把:“快給我收斂些兒,你不知道你現在有多招人恨。”
方楚楚振振有詞:“你們說過,我的顏麵就是太子殿下的顏麵,如今我豈能輸了氣勢。”
方氏實在受不了,趕緊扯著方楚楚登上了棚台。
觀景的棚台設在獵場的前方,正中最大最高的一座,自然是肅安帝攜著馮皇後端坐其中,幾個得寵的妃嬪和兩位公主圍坐在一邊。
兩邊延伸出去,就是文武百官所坐的台子。
這種場合,男人們大都下了場,坐在看台上的是眾家的夫人小姐,今天能來這裡的,皆是達官顯貴,彼此大多相熟,寒暄著,很是熱鬨。
方氏上去坐的,是給大理寺官員設的座,這裡麵的人,皆以林崇正為尊,自然圍過來對著方氏一番恭維,順便又把未來的太子妃狠狠地誇了一把。
“林夫人,你家的侄女生得可真美,往這一坐,就和仙女兒似的,渾然仙氣撲麵,讓我們看了都覺得神清氣爽。”
“聽說方姑娘是從青州回來的,這便是所謂北方有佳人了,無怪乎這麼多年了,太子殿下始終沒有心儀之人,原來就等著佳人自北方來。”
……
可不得了,方楚楚幾乎要以為自己是整個長安城最漂亮的姑娘了。
方氏給她潑了一盆冷水:“你不用得意,就你那等姿色,在長安這地盤,就算中等而已,知道長安第一美人是誰嗎,那是長信伯府的蘭台郡主,人家那叫美人,看了得羞死你。”
正說到這裡,方氏口中的第一美人卻恰好來了。
溧陽長公主攜著蘭台郡主上來,眾人忙過來見禮。
蘭台郡主不負方氏說的“第一美人”之名,眉心花鈿、腮上敷粉、唇間一點胭脂,越發襯得她的眉目明豔若桃李,隻不過她的眼睛微微有些紅腫,仿佛是才哭泣過,看過去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味。
蘭台郡主從溧陽長公主身後走到方楚楚的麵前,居然盈盈拜下。
方楚楚急急去扶她:“郡主多禮了,很不敢當。”
蘭台郡主微微一笑,神情柔弱:“先是時,因我心胸狹隘,對妹妹多有得罪之處,如今我已經知錯了,求妹妹原諒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