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時,左右兩側各有叛軍武將襲來,三人圍住了賀成淵,彼此配合呼應,以不要命的打法,死死地纏住了他。
今日來這裡的,都是昔年林陽麾下的死士,此際見了賀成淵,雖然震驚,也不顯慌亂,領頭三人圍住了賀成淵,而那些士兵們依舊與金吾衛凶狠廝殺。
陳尹在長安養尊處優多年,未曾上過沙場,久戰之下有些不支,被人當胸劈了一刀,大叫一聲,倒了下去。周圍的士兵慌忙衝過來,拚死護住他,將他抬下去了。
而那邊,賀成淵依舊與賊首三人纏鬥中,刀劍滾成了一團雪光,連動作都看不清楚。
肅安帝遠遠地望著戰局,眉頭越皺越緊。
就在此時,遠處傳來了一種沉悶的聲音,地麵都隱約震動了起來。
百官們驚疑不定,彼此麵麵相覷,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。
那動靜越來越大,原來是馬蹄聲。萬馬奔騰,疾如風雷,黑壓壓的騎兵從那邊奔馳而來,士兵的鎧甲和長戈上閃著寒光和血氣。
有人認出了懷化將軍的旌旗,驚喜地叫了起來:“是援軍!援軍來了,是王將軍!”
當先一人,正是賀成淵麾下的大將王宗和。
賀成淵的人馬向來雷厲風行,王宗和更是有名的冷麵將軍,一張黑臉,從來六親不認,他一聲斷喝,騎兵們長戈向前,刀劍出鞘,直殺了過來,行動間果斷狠辣,那淩厲的攻勢,連金吾衛的士兵都被波及到了。
金吾衛士兵們急忙抽身後退,把這片戰場騰出來讓給這支鐵騎兵團。
林堂在廝殺中自然發現了這番變故,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。
林陽對林堂有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,林堂此番前來,本意是想為林陽報仇,刺殺肅安帝。
幾個月前,恰逢原來的兵部尚書張鈞令調任豫州太守,他與張鈞令打上了交道,得到了皇家春獵曆年的部署籌劃,尤其是兵部的巡山路線,憑著這個,他帶領手下人馬躲過了官兵的搜索,蟄伏在長驪山深處,就待肅安帝到來。
本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,誰料竟連出變故,先是太子賀成淵居然在此出現,而後又是朝廷精銳騎兵來援。
林堂心念急轉,已知今日之事不諧,他也是個果斷的人,當下大吼了一聲,兩個同伴立即全力頂上,林堂虛晃一招,脫出了戰圈。
那邊的手下聽到林堂的吼叫,馬上從陣後推了一個人出來,林堂搶了上去,將那人捏在手裡,斧頭架了上去,轉而對賀成淵大聲喝道:“兀那狗賊太子,速放我等兄弟離去,否則我砍了你弟弟的頭。”
被林堂捏在手裡的正是魏王賀成弘,他帶人去北麓行獵,恰逢林堂,所帶的衛兵皆被叛軍所殺,林堂見他自稱魏王,身份不同,特意留了他一條命,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場。
賀成弘被林堂掐著脖子,話都說不出來,臉色發青,用手使勁抓撓著,又驚又懼,口中“赫赫”作聲,用乞求的眼光看向賀成淵。
周圍的騎兵們揮舞著長戈,兵刃撞擊在一起,鮮血飛濺,不斷地有人倒下,哀嚎著死去,馬蹄踏過地上的血肉之軀,混合成一種沉悶而瘮人的聲音。
一片混亂。
賀成淵的眼睛望了過來,那是一雙獸性的眼睛,沒有絲毫感情,仿佛是山林中蟄伏的猛虎,盯住了它的獵物。
林堂隱約意識到了什麼,不對,他中計了,他被張鈞令利用了,林堂一念及此,背後不禁出了一襲冷汗。
賀成淵露出了一個微笑,冰冷而殘酷。他不再留情,手臂倏然揚起,劍光快成了一道殘影。
對戰的兩個叛軍將領隻發出了短促的悶哼聲,咽喉已被切斷,雙雙倒下。
賀成淵的劍勢不停,猶如風火,夾帶著銳利的嘯聲,向林堂奔襲而去。
周遭的空氣都沉了下來。
林堂情知不妙,疾速後退。賀成淵來得太快太猛,他來不及思索,憑著本能緊緊地抓著賀成弘,企圖用這個人質來抵擋賀成淵的霹靂一擊。
賀成淵的劍已經到了身前。
賀成弘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眼裡映出劍的鋒刃。
“魏王,這是我給你的回禮。”在這一片劍與血光的影子中,賀成弘清晰地聽見了他長兄的聲音,冰冷的,一如往日。
長劍從賀成弘的胸膛貫穿而入。
林堂一驚之下,急急撤手,雙斧一錯,迎上劍鋒。
賀成淵的神情倨傲而冷漠,他望著林堂的目光和望著一個死人沒什麼分彆。他的劍穿透過賀成弘的屍體,帶著滾熱的血,劈開了斧頭,再直直地貫入林堂的身體。
雷霆之勢,無從抵擋。那柄劍將賀成弘和林堂串到了一起,餘勢不歇,連帶著飛出數丈,“奪”的一聲,釘到了地上,隻留下一小截劍柄,露在賀成弘的胸前。
騎兵戰士在廝殺中圍了過來,彪悍的戰馬無情地踩踏過去,那兩具屍體轉眼就淹沒在馬蹄之下了。
賀成淵立在戰場中央,身形穩固如山嶽。
這是一場彆開生麵的春獵,沒有獵物可以從他的劍下逃脫,魏王當然不會例外。
王宗和在賀成淵的身邊下馬,恭敬地雙手捧上了賀成淵的銀槍,有人將賀成淵的戰馬牽了過來。
賀成淵接過槍,上了馬,槍尖一抖,指向前方,麵無表情地道:“一個都不要留。”
騎兵們轟然應諾,聲音震動山穀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