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吹過來, 帶著春天草木的味道,這時節,大約正是談情說愛的好光景, 不可辜負。
方楚楚一口氣拉著賀成淵跑了老遠,看不到韓王和蘭台郡主了才慢下腳步。
她略有些喘。
賀成淵不緊不慢地道:“慢慢走,跑什麼, 今天我們有的是時間玩耍。”
方楚楚有些好奇, 看了賀成淵一眼:“你這幾日倒是空閒, 和往常不太一樣。”
賀成淵拂了拂衣襟上並不存在的塵埃, 淡淡地道:“魏王死了,動靜鬨得大了一些,父皇好像對我有些防備,故而這段時間我安分守己,連軍營也不去了,萬事太平,閒下來了正好可以陪你。”
方楚楚有點抱不平:“那天不是你救了聖駕嗎,為什麼皇上不誇你,反而防備起來了,真是好沒道理。”
她記起了原來賀成淵對她說過的一些話, 心想著, 大約是因為親娘不在了, 有了後娘, 親爹也變成後爹了,她同情起來,伸出手, 摸摸他的肩膀、又摸摸他的胸口, 用溫柔又軟糯的聲音哄他:“好了, 沒事,不用管彆人,以後我會對你好的,你有我就夠了。”
她的手又軟又嫩,不管是打還是摸,都讓人覺得十分受用。賀成淵的眼中有著溫暖的笑意,他看著方楚楚,淡淡地道:“你說得對,我管彆人作甚,有你就足矣。”
他思量了一下,忽然又笑了起來:“其實,說起來我還要多謝魏王,當日若不是他意圖謀害我,這輩子我也見不到你,論起這點來,他對我還是有恩的,日後若有機會,不妨到他的墳頭點一柱香,聊表謝意。”
方楚楚費解:“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,我聽不懂了。”
賀成淵趁機在她的頭發上揉了一把:“沒什麼,你不需要懂,這些事情,我來操心就好,橫豎你腦袋瓜子小,本來就不夠用,想想你的衣裳首飾還有吃食什麼就可以了,其他的還是算了吧。”
不消說,太子殿下自然又被揍了一頓。
揍過之後,方楚楚和賀成淵都是神清氣爽,沿著曲水又溜達了一會兒。
河邊有許多年輕的小娘子著綺羅裳、簮芙蓉花,持著柳條相互潑水嬉戲,而在遠遠的水岸邊,更有些膽大豪爽的兒郎,乾脆脫了衣裳下水,就在曲水河中沐浴,以蘭草濯其身。
兩下離得太遠,其實隱隱約約的看不真切,但不妨礙小娘子們笑著在那裡指指點點。
此所謂祓禊,洗去往年舊塵土,祈來年吉祥之意。
方楚楚十分新鮮,眼睛睜得大大的,就要湊過去看個仔細。
冷不防剛抬腳,就一頭撞上了賀成淵。
賀成淵杵在那裡,氣勢若山嶽,不怒自威:“你過去做什麼,老實站著。”
“為什麼?”方楚楚氣憤起來了,“不是說陪我出來玩嗎,那邊多熱鬨啊,怎麼不許我過去看。”
賀成淵麵無表情:“那邊十分不雅,看了要長針眼的,你稍等,我馬上去傳喚京兆尹的人過來,光天化日之下,如今大不雅之行,應當予以嚴懲,免得敗壞了京都的風氣。”
方楚楚十分不滿:“你糊弄我吧,我雖沒見過,但也聽過,上己節的風俗不就是如此嗎?我二表嫂還和我說過,當年她和二表哥第一次相遇,就是在上己節,當時看了一眼,覺得那小夥子很不錯,轉頭才允了二表哥家的求親,喏,你快走開,彆攔著我,好玩著呢。”
這下,賀成淵連京兆尹的人都等不及了,當下對著遠處的張熹做了一個手勢。
張熹不愧是太子多年心腹,立即心領神會,吩咐東宮的衛兵們衝了過去。
太子鐵血好戰,他所領的衛兵亦是悍勇,個個凶神惡煞的,拔了刀劍過去,把河中沐浴的那些個年輕兒郎們唬得屁滾尿流,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了,飛快地爬上岸,胡亂裹著下身,抱頭鼠竄而去。
隔著遠遠的水邊,小娘子們發出了快活的哄笑聲。
方楚楚簡直驚呆,回過神後又笑得不行:“太子殿下,你怎麼能這麼壞心眼呢?”
賀成淵一派凜然,渾然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。
他趕走了那些在河中沐浴祓禊的兒郎,又拉著方楚楚走到更上遊的位置去,尋了一處幽靜偏僻的湄岸。
水草交接,風拂水過,有燕鳴啾啾。
衛兵在遠處重重把守著,楊柳枝低垂,似乎誰也看不到這裡。
太子殿下脫了衣裳下水,他其實本想全部脫光了,但是在方楚楚要吃人一般的目光下,勉強留了一條內褲,頗為遺憾。
河岸平緩,水也不太深,就沒過了他的腰,他站在那裡,流暢的腰線在水中若隱若現。
“嗯,你要看,現在可以看了。”賀成淵一臉正色地道。
方楚楚驕傲地把頭扭開:“你有什麼好看的,我看過好幾次了,沒意思。”
其實拿了眼睛偷偷地看他。
賀成淵慢條斯理地掬了水,潑在身上洗濯,水沿著他的肌肉的紋理一路滑下,從胸膛到小腹,起伏蜿蜒。他的肌膚是漂亮的蜜色,泛著健康的光澤,間或帶著幾道舊傷痕,更顯得雄勁強悍。
方楚楚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