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皇後接到趙英的示意, 微微地笑了笑。
雲都公主和趙王正坐在馮皇後的身邊。
雲都公主和韓王同為一母所出,生母乃是呂昭儀, 公主和韓王中間差了幾歲,對同胞的哥哥不甚親近,倒是和她年歲相仿的趙王十分要好。今日呂昭儀顧著和韓王說話,便打發了女兒去找趙王玩。
雲都公主和趙王湊在一起,唧唧咕咕地說個不休。
馮皇後轉過頭去,親親熱熱地和雲都公主說了幾句話,而後指了指肅安帝那邊。
雲都公主笑了起來,歡快地跑到肅安帝的跟前。
她抓著肅安帝的袖子搖晃:“父皇、父皇,太子哥哥送的粽子可真有意思,青梅餡的, 我從來沒吃過, 聽說好吃得緊,父皇賞賜我一個嘛。”
雲都公主天真幼小,平日裡機靈乖巧,肅安帝對這個女兒還是有幾分疼愛的, 此刻,他陷在往日的追思中,心腸柔軟, 沒什麼不可的, 當下親手拿了一個粽子給雲都:“當年你姬母後也常做這個, 不過那時候你才出生沒多久, 吃不得粽子, 如今也可以嘗嘗味道。”
雲都公主謝過了肅安帝, 又回到了座位上, 拿粽子在趙王麵前晃了一下, 得意地道:“你看,父皇疼我。”
趙王十分羨慕:“我也想吃。”
但是他從來畏懼太子,這是太子孝敬父皇的東西,他不敢像雲都一般跑上去討要,隻能眼巴巴地看著。
雲都公主一直疼愛弟弟,當下大方地道:“那我分你一半吧,你看我多疼你。”
宮裡新進的張美人站在馮皇後的身邊服侍著,這時候上來,笑道:“我來為兩位殿下分粽。”
馮皇後笑了起來,把雲都摟到懷中:“你是個好孩子,有什麼好吃的、好玩的都讓著弟弟,他就是個蹬鼻子上臉的,下回我們彆理他。”
馮皇後日常雖然和藹,但也不若今日這般親近,她摟著雲都,袖子遮住了雲都的臉。
馮皇後身上有著馥鬱的香氣,甜膩又陰冷,鑽入雲都的鼻子,雲都有些不太自在,稍微扭了兩下,馮皇後輕輕地拍了她兩下,才放開了她。
那一邊,張美人已經將粽子一分為二,裝在兩個玲瓏水晶盤子,分彆置於雲都公主和趙王案前。
馮皇後又指著趙王笑罵道:“才說你呢,姐姐每每有一樣東西你就要爭,那可不對,何況,那青梅子酸得很,你一貫吃不得酸的,小心倒牙。”
趙王心癢癢的,用胳膊肘子捅了捅雲都公主:“酸嗎?你先嘗嘗看看。”
雲都公主可不怕酸,她拿起小銀勺子,挖了兩口那粽子,很快吃到餡料了,故意嘖了兩下嘴:“哎呀,好酸,你彆吃,都留給我好了。”
她這麼說著,卻吃得津津有味,滿臉帶笑的模樣。
趙王就不信她了:“你又騙我了,聞著味道分明帶甜的,到底好不好吃?”
雲都公主朝他擠了擠眼睛:“你可真囉嗦,自己咬一口不就知道了。”
她還在說著話,趙王突然失聲尖叫了起來:“雲都你怎麼了?”
雲都公主覺得臉上有些濕漉漉的,她也驚訝地道:“咦……怎麼……”
她卻發現,自己連話都說不清楚了。
雲都公主的眼睛裡流下了血淚,兩道鮮紅,分外刺目。
周圍的人一起驚叫了起來。
銀勺子“叮當”一聲落在地上。
血從雲都公主的耳朵、鼻子和嘴巴裡一起湧了出來,轉眼間,她已經滿臉都是一片血紅,而她的口中還含著一口粽子。
馮皇後露出一臉震驚之色,她摟住趙王,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讓他看。
張美人口中大叫了起來:“這粽子有毒,來人!快來人哪!太醫!”
但是已經來不及了,雲都公主仰麵倒下,她的臉上猶自帶著天真的笑容,襯著一臉淋漓的鮮血,分外恐怖。
殿上諸人嘩然。
賀成淵心下一沉。
梅子是他和方楚楚一起親手摘的,做果醬的時候,他也陪在一旁,眼看著方楚楚打翻了兩口鍋、燒糊了三次,好不容易才做成的。
至於包粽子,方楚楚是怎麼都學不來,最後還是裴胭脂代勞的,但做的時候,東宮詹事張熹全程在場,不錯眼地盯著,沒理由會出差池。
因著是送入宮中的東西,分外慎重,這粽子一共做了三十枚,隨意擇了十枚出來,剩下的,命人當場吃掉了,也未見異常。
那問題出在哪裡?
賀成淵霍然抬眼,望向馮皇後,目光如劍。
而馮皇後迎著他的目光,絲毫不懼,她的眼神是森冷的、甚至猙獰的。
這一切,不過是在一瞬之間,雲都公主已然身亡。
雲都公主的生母呂昭儀本來坐在席間正和旁人說說笑笑,此時倏然變了臉色,衝了出來,撲到賀成淵的麵前,她滿臉是淚,嘶聲叫喊:“太子好狠的心,竟然要毒害陛下,若不是我的雲都替陛下擋了這一劫,太子豈不是要得逞了,你這狼心狗肺之人,還我女兒的命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