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東風引5(2 / 2)

呂昭儀發了瘋似的要打賀成淵,還是韓王衝出來把她拉住了:“母妃莫急,有父皇在此,自會為雲都出頭伸冤的。

那邊肅安帝方才已經剝開了一個粽子,正待食之,又有趙英湊過來說話,耽擱了一下,還未來得及入口,驟然目睹這番變故,勃然色變,一把將那個裝了粽子的食盒掀翻了,厲聲道:“太子!你有何話說?”

賀成淵跪了下來,沉聲道:“兒臣是被人陷害的,這粽子並無不妥,雲都之死另有緣由。”

眾人不敢吭聲,私下各自以眼色互相交流,今日之事蹊蹺,看來不能善了。

肅安帝在節宴之時遇到血光之事,死的還是自己疼愛的女兒,心中之怒,難以形容,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,用幾乎是凶狠的目光瞪了賀成淵一眼,而後厲聲道:“宣太醫,命金吾衛封鎖宮門,此事未有定論前,任何人不得離去。”

很快,宮中太醫們跑著過來了,在肅安帝的授意下,查看雲都公主的死狀、檢查殘留的青梅粽等物,一陣忙亂。

呂昭儀伏在雲都公主的屍身上悲泣不已,口口聲聲要太子償命,求肅安帝還她公道。

驚恐萬狀的趙王嚇得暈了過去,被人抬到側殿去了。

馮皇後筆直地坐在那裡,神態自若,並沒有什麼破綻。倒是張美人垂首立在馮皇後的身後,臉色慘白如紙,她的手指不可抑製地顫抖著。馮皇後察覺到了,微微地側臉過去,冷厲地瞪了張美人一眼。

過了半晌,太醫們碰了頭,商議了現場的情況,推了其中一個年紀大的出來回話。

雲都公主乃是中毒身亡,而她吃剩的那枚粽子的青梅醬中含有劇毒,情形確鑿。至於剩下的粽子是否有毒,還需稍後仔細查驗,目下尚不得知。

賀成淵依舊直挺挺地跪在那裡,聽著太醫們的這番話語麵上也沒有什麼波動,隻是冷靜地道:“兒臣是冤枉的,父皇當知兒臣秉性,斷不會用這種下三濫的伎倆。”

他的姿勢恭敬,但他的言語卻是倨傲的,他若要行凶,雖千軍萬馬矣不能阻擋,何需使用這般迂回手段。

肅安帝聽懂了賀成淵的意思,格外憤怒,他抓起手邊的食盤,砸了過去,怒道:“你閉嘴!朕差點死在你這逆子手裡,你毫無愧疚之意,還敢強詞奪理!”

長信伯趙英冒著帝王的雷霆之怒,上前跪拜於地,稟奏道:“陛下息怒,太子殿下忠君報國,一片赤忱,天下人皆知矣,斷無不軌之心,這定是有奸人從中構陷,試圖毀我大周中流砥柱之材,居心十分陰險。”

有了趙英作榜樣,當下宣王和懷王兩位王叔亦出列下跪,異口同聲為太子開脫。

肅安帝怒極而笑:“依你們說來,太子無辜,那朕的公主是怎麼死的?”

趙英語氣誠摯,似乎是在替太子分辨:“如前所言,今天太子殿下帶來的粽子,是方氏女子摘的果子、做的餡料、亦是她親手所裹製,這不過是借太子之手,想入陛下之口,意圖弑君,心腸歹毒,罪在不赦,太子殿下一時疏忽,被人所惑,險些犯下大錯,不過是失察之過,還望陛下明察秋毫,勿令奸人得逞。”

賀成淵原本冷靜自若,保持著泰山崩於前而色不動的姿勢,但此際卻變了臉色,他厲聲喝止:“長信伯慎言,禦前不可信口開河。”

賀成淵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威脅之意,他本就威勢十足,盛怒之下開口,更是隱含雷霆,任誰聽了都要抖一下。

趙英頭皮發麻,但他咬牙扛住了,仍然麵不改色地繼續道:“這方氏女子的母親原是顧銘的女兒,當年顧家上下二十幾口人一並被斬首,連外嫁女顧氏也不免受到牽連,和夫婿一起貶至邊塞,沒兩年就病故了,定是那方氏女子心懷怨恨,仗著如今有太子給她撐腰,張狂起來,居然敢於犯上作亂了。”

趙英飛快地給這件事情下了定論,正合了肅安帝的心思。

是了,賀成淵固然桀驁不馴,但若說下毒謀害父君,這種事情,確實不像他能做的,肅安帝心念急轉,已經沉聲下令:“來人……”

“父皇!”賀成淵一聲斷喝,生生地打斷了肅安帝未儘的言語,“趙英一派胡言,無稽之談,父皇不可聽信,方姑娘秉性純善,與朝政一絲無涉,更與此事沒有半點關聯,今日之事是兒臣疏忽,驚擾了父皇、帶累了雲都,兒臣定會著人徹查此事,還兒臣一個清白,請父皇暫且息怒。”

肅安帝自忖慈父心腸,要給賀成淵一個筏子開脫,豈料這逆子竟不領情,而他天子之尊,還居然被這逆子中間堵了話,他這一氣非同小可,怒而拍案:“賀成淵,你給朕閉嘴!朕在此,朕才是皇帝,由不得你主張!”

恰在此時,殿外有人進來稟告:“京兆尹朱富平求見陛下,有十萬火急的要事稟奏。”

京兆尹主管長安民生諸務,朱富平是個謹慎之人,今日端午節休日,非大事他是不會進宮的。

肅安帝勉強按捺住怒火,道:“叫他進來。”

不多時,朱富平匆匆而入,進到大殿之上,還偷偷看了太子一眼,麵色猶豫不決。

肅安帝拍案喝道:“何事上奏,還不快說!”

朱富平不敢再有遲疑,硬著頭皮跪下:“啟稟陛下,適才,有一女子到京兆府衙擊鼓陳情,其自稱裴姓,其主家為右監衛下鎮將方戰,她為方家廚娘,所服侍的女主人乃是欽定的太子妃方氏女,她狀告方氏女作惡,在進貢給皇上的粽子中下了毒藥,意圖謀害聖駕,那粽子今日已經藉由太子之手傳入宮中,臣聞訊,不敢怠慢,即刻來稟。”

“一派胡言!”

“膽大妄為!”

賀成淵和肅安帝的暴喝幾乎是同時響起。

朱富平嚇得抖了一下。

賀成淵用冷酷的目光注視著朱富平:“那廚娘眼下何在?傳喚她上來對質!”

可憐朱富平幾乎被太子的目光釘死在地上,他滿頭大汗,戰戰兢兢地回道:“那廚娘說完這些,當場服毒自儘了,事出倉促,下官不及阻止,她此刻已然身亡。”

肅安帝沒有耐心再聽下去,他從龍座上立起身來,厲聲喝道:“無論是何緣由,那方氏女總脫不了乾係,來人,即刻抓拿此女歸案,押入刑部大牢,嚴加拷問!”

左右金吾衛立即應諾,領了聖命就要出去。

“不許去!”卻在此時,響起賀成淵的一聲怒吼,如同雷霆,殿上諸人的腿腳都軟了一下。

賀成淵的臉完全沉了下來,他已經跪了很久,而現在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。他的身形比大多數人都高,那般傲然而立,周身散發著一股駭人的氣勢,仿佛濃鬱的煞氣迫麵而來。

“不許去!不乾她的事,不許你們去驚擾她!”他說得很慢,他的聲音也很平靜,但那些金吾衛士兵們卻開始流汗,再也邁不出腳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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