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了時清檸上學事，時家特地準備了一場家庭會議。
會議安排得格外鄭重，預計還要全員出席。
時清檸見過了媽媽和哥哥，但還沒見過時爸爸，也就是那位傳說中海城首富。
時媽媽說爸爸最近在燕城出差，沒能趕回來，似乎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商議。
這次家庭會議爸爸也隻能在線上出席，媽媽還特意提前和時清檸告罪，說請他不要生氣。
時清檸不是小孩子了，自然清楚這種地位人會有多忙碌。
他之前搜新聞時也看到過不少這位時首富消息，作為一家之主，時父行程比大兒子更加繁忙。
而且大兒子性格似乎也隨了他，兩人如出一轍地寡言嚴肅。
一家兩個大冰塊？時清檸想。那開家庭會議時候要怎麼進行？
隻有媽媽自己說話嗎？
時清檸原本做好了準備要去現場旁觀，他很好奇冰山們日常。
但等會議召開時，時清檸卻錯過了，沒能參與。
因為睡過了頭。
術後身體需要慢慢痊愈，醫生原本就叮囑過要讓小少爺多休息，所以家裡人就直接沒有把時清檸叫起來。
但隻有時清檸清楚，他睡眠時間雖久，過程卻並不算安穩。
這不奇怪，夢境是潛意識投影，做夢本身也是記憶自行整理過程。
時清檸記憶混亂，夢境自然也不會平和。
不過和日漸恢複身體相比，這點睡夢影響也算不上什麼了。
眼見時小少爺身體明顯好轉，上學事情也敲定了下來。
時清檸剛過十六歲生日不久，複學後會先去讀高一。其實他之前也一直保留著學籍，隻是因為養病，他極少會去學校，隻一直在家裡跟著私人家教學習。
最終定下學校是海城二十九中，時家人選學校時重點並不是教學水平和升學率，而是設施和環境。
海城是個半島城市，三麵環海，滿城多山，筆直馬路常有坡度，城市中連自行車都少見幾輛，就是因為爬坡太不容易。
而在海城公立、私立總計十幾所高中裡，二十九中是唯一一所建在平地上中學。
為了小少爺身體狀況考慮，時家才定下了這一所學校。
時清檸自然沒有異.議，他不挑剔，隻要能上學就可以。
目前正值寒假，還有月餘才會開學，這段時間正好夠讓時清檸恢複身體，順便提前適應一下上學節奏。
比起小少爺興奮和期待，時夫人對上學事難免還抱有些擔心。
“二十九中副校長聯係了我，說非常歡迎，會竭力配合給小檸提供一個適宜環境。”
時媽媽眉心微蹙，她是海城出了名美人，皺眉時也好看得讓人忍不住揪心。
“但他也說，二十九中最近幾年升學率年年攀升，學校對學業抓得很嚴，我擔心小檸去了之後，會不習慣這麼緊張節奏。”
“其實按理說四中是個更好選擇，那邊準備出國留學學生多一點，平時課外活動也多，學業安排沒有那麼繁重。”時媽媽歎了口氣，“偏偏四中是傍著山建，小檸去了肯定沒法適應那些上上下下斜坡和台階……”
時弈言簡意賅：“他已經選了二十九中。”
“我知道，可小檸他之前都沒怎麼去過學校，”時媽媽說，“要是，要是進度跟不上，他覺得灰心挫敗怎麼辦？”
“小弈，你上學時候……”
時媽媽原本想問大兒子考不好時會怎麼想，但想到對方當年成績，又頓住了。
半晌後，她才低聲道：“你那時候一直很優秀，但是小檸情況特殊，我還是擔心他心態……”
最後，經不住時媽媽.憂慮，時弈還是跟著上樓跑了一趟。
兩人走到時清檸書房門前時，正好撞見家庭教師從裡麵出來。
他手裡拿著一遝塑封包裝，顯然是剛從新書上拆下來。
時弈抬眼一掃，就見屋內認認真真坐在桌前男孩正拿著一本嶄新課本，聚精會神地看著。
家教笑著說：“我剛把從低年級到高中全套課本給二少拿過來。二少基礎很好，去高一上課問題也不大。真說有什麼區彆，也就是學校和一對一家教教學方法會有不同，可能需要適應一下這個轉變。”
“這不是，他還主動和我說，想先順著學校課本走一遍，適應一下學校教學模式和思路。”
“能有這種意識相當可貴啊，我看，二少真去上學也不會有什麼問題。”
時媽媽被這一席話說得寬慰了不少，一旁時弈看著書房男孩，卻不由視線一頓。
如果他沒看錯。
時清檸手裡拿那個課本，封麵上寫應該是……
一年級下冊數學教科書。
像是為了印證時弈所見，屋內男孩手中教材點讀筆還適時念出了一句清脆語音。
“12等於21，真神奇！聰明你學會了嗎？”
時弈：“……”
媽媽.擔心根本就是多餘。
這小孩心態簡直好到不能再好了。
家庭教師和時媽媽還在門口.交談，以防打擾到小少爺，房門暫時被帶上了。
關了門室內愈發安靜，更襯出了點讀筆響亮聲音。
“你明白為什麼12等於21了嗎？”
時清檸自言自語。
“因為這是一個阿貝爾群。”
點讀筆中播放出一段悅耳音樂。
“恭喜你，掌握了加法交換律！”
時清檸翻了一頁，繼續聽點讀筆那永遠精力充沛聲音。
“接下來讓我們繼續學習下一項運算定律——加法結合律！”
時清檸邊學邊梳理，他發現自己目前記憶狀況和對知識掌握情況很像。
都是知曉結局，卻沒有基礎。
時清檸整個思維就像是一座空中閣樓，沒有來路，也沒有歸處。
時清檸也不是沒有想過——直接把柏夜息接到時家養大，顯然是看起來最輕鬆高效地破解劇情方法。這樣主角就再也不用被迫麵對那些人.渣追求者，而在海城，也不會有人真有膽量和時家對著乾。
可是如果時清檸為了達成圓滿結局，直接粗暴地選擇了這種方式，最後真能行得通嗎？
前兩天孫.明和時清檸說過，他們曾經分派了人手去保護柏夜息安全——怕他再被簡任報複，又或者是無意間惹上什麼彆麻煩。
但幾次派去人卻全都被柏夜息甩掉了，這個男生不僅警惕性極高，他生活痕跡也匱乏到了極致，彆說是喜好，甚至連一個與他相熟交好人都尋不到，就更增加了尋找難度。
時清檸不想影響柏夜息，便同孫.明說了不要再去打擾對方。而照此推測，想把本就性格孤僻主角強行納入時家保護之下，可能性也基本為零。
而且時家……
時清檸盯著眼前課本，微微皺眉。
在那些揮之不去動蕩夢境裡，除了主角悲慘遭遇。
偶爾午夜驚醒。
也會閃過時家落魄結局。
書房門外傳來溫柔笑聲，似乎是時媽媽，還在和家教繼續交談。
時清檸垂眼。
所以儘管手握劇情，他也從來未敢懈怠。
*
兩天後，時家。
祝賀時小少爺康複出院聚會在時家彆墅舉行，這是個小型聚會，隻邀請了和時家關係極好親友過來。
但饒是如此，這次聚會也有三四十人，彆墅內裝扮更是隆重，精心準備無不彰顯出時家對小兒子極致寵愛。
時清檸任務比想象中輕鬆很多，他隻是一開始時露了個麵，算是給聚會點了個題，然後就被時媽媽安置在了大廳角落沙發上，安安穩穩地吃蛋糕。
時夫人正愁小兒子不喜歡吃飯事，這次正好有來看望姐妹帶了私廚過來，便換了個口味，看小少爺喜不喜歡。
時清檸獨自坐在柔軟高背羊絨沙發上，每次時媽媽看過來時，他就會伸勺在蛋糕上舀一下——等時媽媽欣慰地回過頭去時，再利落地把舀空勺子放下。
落在這邊沙發上視線不少，但真正過來和時小少爺說話人卻沒有幾個。許是因為時二少之前鮮少露麵，再加上他和家裡人鬨翻傳聞，大家對這位小少爺暫時還沒敢太親近。
時清檸倒是照舊在人群中無聲地瀏覽了一遍。
可惜仍舊沒有什麼新增有用信息。
想來也是因為小少爺之前足不出戶，和外人交流太少了，現下也尋不到什麼眼熟麵孔。
時清檸看著麵前餐點，正想著要不要把蛋糕換個方向擺，免得被媽媽看出破綻時候，他忽然聽到了一個清甜女聲。
“哈嘍~”
一個身穿黑白百褶裙，踩著馬丁靴女孩指了指他對麵沙發。
“我可以坐在這兒嗎？”
時清檸抬眸看了人一眼，點頭：“請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