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孩開心地坐到沙發上，雙手托腮撐在膝蓋上，看著時清檸眨了眨眼。
“你是不是都不記得我是誰了？”
時清檸笑了笑：“小琳？”
“哎你……”時小琳泄.了氣，“你笑得也太犯規了！”
她隨手從托盤上拿起一個棒棒糖，剝開塞進嘴裡，半邊臉頰圓.鼓.鼓地說。
“我還以為這麼久沒見，你早忘了我這個堂.妹呢。”
時清檸笑而不語。
宴會前他看過時家人照片，時小琳正是比小少爺小兩歲堂.妹。
不過如果換作是原本小少爺，大概會真忘了。
“恭喜你出院呀，我聽說……”時小琳眨眨眼睛，“你痊愈之後第一心願就是去上學？”
小女孩眼睛很亮，心思也都寫在臉上，很好猜，時清檸對她並無惡感。
“嗯。”
“你也太乖了吧——上學哎！”時小琳苦下臉來，“我恨不能生病請假不去呢！”
時清檸反問她：“為什麼不想去？”
“上學多沒意思啊！”
時小琳伸手遞過來一塊牛奶糖，見時清檸搖頭之後，就三兩下拆開，扔進了自己嘴裡，跟著棒棒糖一起吃。
“我一點也不想上學，遊戲都玩膩了，我現在就想——”
她吃糖速度極快，沒幾下，聲音就又變得清晰起來。
“就想穿越。”
時清檸長眉微挑：“穿越？”
“穿到一個沒有作業世界。”時小琳笑嘻嘻地說，“你有看最近特彆火那個穿越劇嗎？我們班所有同學都看過了，還列了最想穿越世界。”
“我們班總共二十個女生，”她掰著手指數，“居然有十五個想去古代當貴妃。”
時清檸配合地問：“你呢？”
“我才不想，她們太沒新意了！”時小琳說，“皇宮多沒意思啊，要穿就要穿大冒險！我想當個遠洋女海盜，開著海盜船到處航行，多拉風！”
她抬手一揮，還當真揮出了一點萬夫莫開氣勢來。
“上岸就劫持皇子！讓騎士來救他，然後把他們關起來，看他們生死相依卿卿我我！”
“……”
時清檸手一抖，差點把麵前蛋糕戳壞。
小堂.妹還挺……挺敢想。
他低咳一聲，問：“那你想過要怎麼開海盜船嗎？你學過什麼，帆船？機械？氣象？”
時小琳皺起細眉：“我不用學呀，女海盜本來就會這些。”
她說：“你不知道吧，穿越分為身穿和魂穿，我肯定是要魂穿。”
時清檸失笑。
小朋友懂得還挺多。
“魂穿之後我可以直接擁有最強悍、最漂亮體形，不用學就能掌握那些知識，身體都會自動幫我做事。”
時小琳信心滿滿。
時清檸輕輕地彎了彎唇角。
他放下銀勺，白.皙纖長十指交叉，托在下頜，看著時小琳，問。
“那你想過魂穿後果嗎？”
“……你不要這樣看著我，我都說過你犯規了！”
時小琳張開一隻手把對方那張頗具殺傷力臉擋住，卻又忍不住好奇，偷偷從指縫裡看著人問。
“什麼後果？”
“魂穿意思，就是你靈魂進入到彆人身體裡。”
時清檸從托盤中夾出一個甜甜圈，剛烘烤出爐麵包圈鬆軟異常，表層綴滿了糖霜，中心圓圈裡還填著一個鮮嫩草莓，看起來格外誘人。
他又叉過一個新點綴草莓，放在了那個甜甜圈上。
“也就是說，你記憶，和原本那人記憶，都在同一個大腦裡。”
時小琳好奇地看著他動作，手都忘了繼續擋，點頭：“對。”
“那你知道，兩個人記憶進入同一個大腦記憶區，會發生什麼嗎？”時清檸問。
時小琳懵懵懂懂：“發生什麼？”
時清檸手腕下壓，緩緩將第二枚草莓擠入了本就填滿了甜甜圈中。
兩顆草莓堆擠在一起，鮮嫩表皮被磨破，淌出了清甜汁水。
施力並未停止，草莓繼續變形，最終硬生生被擠入同一個甜甜圈圈孔之中——
然後瞬間撐裂了原本鬆軟外圈。
“記憶破損。”
時清檸輕聲道。
“或者，大腦受傷。”
時小琳一個激靈，聲音都磕絆起來：“怎麼、怎麼可能，大腦又沒有那麼脆弱……”
她努力想要反駁：“而且記憶，記憶本來就是會增加……！”
“記憶是會增加，但需要過程。”
時清檸道。
“記憶生物學基礎是什麼？腦中大量神經元集群協同反應。簡單來說，就像你吃進肚子裡東西有胃來容納，那你學進腦子裡東西也需要有足夠神經元來容納。”
“但是你不可能一次性吃進一頭豬，所以你大腦也不可能一次性裝進一個人記憶。”
時小琳神色懵懂，怔怔地聽著那清雅嗓音步步剖析。
“你看過電影嗎？有一類電影被叫作燒腦片，就是因為信息量太大，看完會讓人覺得腦子疼。”
“一部隻靠視覺和聽覺欣賞兩個小時電影都能讓人產生‘燒腦’感覺。那一個涵蓋了視覺、嗅覺、觸覺等五感、時長高達十幾年完整人類記憶，突然被裝填進另一個人大腦裡。”
時清檸輕聲問。
“你明白會發生什麼了嗎？”
時小琳臉色煞白，含在嘴裡棒棒糖都忘了舔。
她直愣愣地看著麵前這個麵容美麗而溫和少年，忽然有一瞬如墜冰窟。
而對方毫無異樣，說著這麼恐怖事情居然還麵色如常，還細心地把破掉甜甜圈和草莓一同放到了桌角餐餘空盤上。
收拾完之後，他才拍了拍手，抬頭。
“高中生物必修三。”
時清檸眨了眨眼，卷長睫毛在燈光下映出金燦燦光亮。
“有神經係統章節。”
他笑眯眯道：“好好學習，才能方便穿越。”
生物書裡其實沒有記憶置換，隻有基礎神經係統，時清檸會這麼說，不過是想勸學。
而在他對麵，被勸誡時小琳已經完全僵住了。
——“時小琳！”
不遠處傳來一個又氣又怒聲音。
一個打扮時髦女人拎著小羊皮包氣衝衝地走過來。
“你又偷吃糖！”
她原本是來逮人，準備抓個人贓俱獲，卻沒想到一向溜得比誰都快女兒這次居然一反常態地沒有腳底抹油，反而呆呆地愣在原地。
等到女人走到麵前時，時小琳還猛地站了起來，一頭紮進了對方懷裡！
“你乾什……”
女人原本還在生氣，轉瞬就察覺到了不對。
懷中女兒肩膀微聳，竟似是哭了一般。
周圍有不少人被動靜吸引，投來了疑惑目光，女人顧不得旁人，連忙問。
“怎麼了？怎麼回事？”
懷裡女孩抬起頭來，眼眶微紅，下唇緊.咬，憋了好久才終於吐出一句。
“我要上學！”
女人：“？？！”
在眾人驚疑目光中，小.臉煞白時小琳抹開眼淚，護著自己額角，哭著說。
“我再也不逃課看劇了……嗚……我現在就去讀書！”：，，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