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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比如呢?”時夫人說,“我聽阿姨說,都好久了,一直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。”

時清檸聞聲頓了頓,看向了柏夜息。

他又想起那個之前一直藏在心底的疑問——

薄荷好像對什麼吃的都不感興趣,吃飯也隻是像完成任務一樣。

柏夜息想了想,說了幾個菜式,一一被時媽媽記下了。

但時清檸卻分明發現,他說的幾個都是今晚桌上的菜。

吃完晚飯,時清檸撐得不想動,卻還是被拎起來喝了藥。

好在現在的藥已經沒有之前那麼苦了,而且醫生知道他腸胃不太好,還加了些調理助消化的藥劑。

喝過藥之後,時清檸反而比剛吃完飯時舒服了一點。

他在客廳裡消食,正想找柏夜息問一下吃飯的事,手機上忽然跳出了一個視頻電話。

電話是孔闕打來的,時清檸接起來,就看到了搖晃模糊的畫麵。

“二少!這兩天身體怎麼樣了?”

孔闕似乎正在室外走著,直到畫麵穩定了些,時清檸才看到了攝像頭掃到的另一張臉。

是秦知深。

時清檸說:“沒什麼事了,你和秦少在一起嗎?”

“對啊,我們放學一塊打球去了。”孔闕用球衣擦了擦汗,聊了幾句之後便問,“你晚上要不要和我們一塊連麥打遊戲?還缺個人呢。”

時清檸不怎麼玩遊戲,手遊端遊都不玩,一是他沒什麼興趣,再者醫生也不建議他長時間看電子屏幕。

聽他拒絕後,孔闕又問:“薄荷在你旁邊嗎,你幫忙問一句,他玩不玩?”

時清檸抬頭看了看沙發另一頭的柏夜息,也懶得再下去穿鞋,就直接從長沙發上膝行過去,盤著腿坐到了人的身邊。

“薄荷,孔闕他們問你要不要一起玩遊戲。”

柏夜息睜眼,搖搖頭:“不了。”

孔闕沒辦法,又和時清檸聊了幾句,便掛了電話。

倒是時清檸若有所思,看向了重新閉目養神的柏夜息。

想了想,他發現自己從來沒見過柏夜息打遊戲。

這好像有點奇怪。

雖然上學的時間不久,但時清檸也清楚,正值高中年紀的同學們對遊戲有多麼熱衷。

即使二十九中管得嚴,這種熱情也從沒有被徹底斬除過。

可薄荷為什麼會對這種同齡人都喜歡的事情毫無興趣?

時清檸想著,視線忽然一頓。

“薄荷,”他跪坐著,在沙發上直起身來,探手去摸男生的額頭,“你不舒服嗎?”

柏夜息睜開了眼,輕輕搖了搖頭,微涼的皮膚蹭過時清檸的掌心。

“沒事。”

正要外出加班的時弈打著電話路過客廳,正好看見他們。

……怎麼又湊到一起去了。

他弟弟還抬頭看了過來,問:“哥,剛剛你們在外麵吹風了嗎?”

時弈掛了電話,說:“沒有,怎麼了?”

“薄荷好像有點不舒服。”時清檸有些憂心。

時弈:“桌上電話直接按長1,能打到陳醫生那裡。”

柏夜息抬手輕輕握住了男孩的手腕:“不用,就是吃完飯有點困。”

時媽媽也走了過來:“累了嗎,你們倆都消消食早點休息吧?”

時清檸點頭:“好。”

時弈倒是樂見他們早點上樓,各回各屋休息。

結果兩人的確上了樓,時清檸的聲音卻也飄了過來。

“薄荷,我們一起睡吧。”

“這樣你不舒服了隨時能叫我。”

時弈:“……”

已經上了樓的時清檸並不知道樓下哥哥的鬱悶,他是認真在提議。

柏夜息頓了頓,還是道:“沒事,我睡隔壁吧。”

時清檸卻不聽:“我想和你一起睡。”

柏夜息聲音染著一分倦意的啞,有點無奈:“我怕會影響你休息。”

時清檸問:“前些天你怎麼不說這種話?”

前些天時清檸還沒出院,柏夜息一放學就會過來,晚上就直接在病房裡拉一張沙發床睡。

時清檸勸他回去好幾次,柏夜息也沒有聽。

所以時清檸今天也打定了主意,要拉人過去。

“不行,你不同意今晚我就霸王硬上弓!”

柏夜息:“……?”

他內心的滋味一時有些複雜。

跟著上來的時媽媽失笑,輕輕拍了拍時清檸的後背:“彆亂用詞。”

最後還是時清檸贏了。

柏夜息卸了力,順著被人拉進了對方的臥室。

腕間清晰傳遞過來,是他日思夜念的熟悉體溫。

或許……

或許隻借這體溫一晚,驅散噩夢的蔓延,也不算貪戀。

臥室裡有投屏,可以直接看電影,時清檸打開投屏,把遙控器遞給柏夜息:“你選一個吧?”

柏夜息看了一眼屏幕,曆史記錄裡全是宇宙星空的紀錄片。

他直接點開了上次播放的那個。

低沉磁性的旁白響起,紀錄片開始繼續播放。

時清檸卻沒去看屏幕,仍在望著柏夜息。

影片也是嗎?

他想。

薄荷對吃的不感興趣,對遊戲不感興趣,對電影不感興趣……甚至對擅長的鋼琴和籃球也不是真正地沉迷。

他好像對什麼都不太在意。

這或許和柏夜息自小顛沛的經曆有關,時清檸能猜到一些,卻還是很想知道。

到底什麼才會讓薄荷專注上心?

相處了這麼久,時清檸發現的也不過是薄荷喜歡喝檸檬味蘇打水,上次遇到檸檬排骨多吃了幾塊,還有……

時清檸視線一頓,落在了柏夜息頸間的銀光上。

他忽然叫了一聲:“薄荷。”

柏夜息回過頭來,就見男孩伸手,輕輕碰了碰他的頸間。

溫軟的觸感一碰即分。

“我有個問題……你介意的話就不用說了。”男孩問他,“這個銀鏈,是誰送給你嗎?”

柏夜息垂眼,放輕了聲線。

“是我自己做的。”

男孩抬眼看他,卷長的眼睫向上翹起,濃而密。

“或許說送的也可以。”

柏夜息說。

“是上天送我,每一環都是一次好運。”

是庇護,是禮物。獎勵他,也提醒他做約束。

比如今晚。柏夜息暗自歎了口氣,同床睡在男孩身邊,在某種意義上免不了要難熬一點。

時清檸愣了愣,像是沒想到這個答案。

他又伸手碰了碰柏夜息長長的銀鏈,輕聲說。

“那你的運氣一定很好。”

麵前男生忽然呼吸一滯,良久,才低低吐了口氣。

然後時清檸就被人圈進懷裡,輕輕地抱了一下。

柏夜息清淡的氣息落在他耳畔。

“嗯。”

甚至已經不能隻用“好運”來形容,隻有最甜級彆的美夢。

才能伸手將你緊擁。

投屏的紀錄片還在放著,時清檸先去了浴室洗漱。

等他出來的時候,靠在沙發上的柏夜息閉著眼睛,似乎已經睡著了。

時清檸皺了皺眉,不隻今天,自手術的這段時間以來,他就一直覺得薄荷有些疲憊過度。

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,想把人叫醒去床上睡,走到沙發旁時,動作卻忽然一頓。

那條剛剛還係在柏夜息修長脖頸間的項鏈,此時被解了下來,正纏在男生清瘦的手骨上,繞過一圈一圈,尾端鬆鬆地垂落了下來。

沒來由地,時清檸忽然冒出一個念頭。

不知是薄荷最近在他眼中太過疲倦,還是什麼其它緣由,時清檸總覺得那條銀鏈不隻是柏夜息所說的禮物……

更像一根繩索。

在疾風惡雨的懸崖邊,獨自死死拉拽著將墜未墜的主人。

等時清檸意識到時,他的指尖已經觸到了微涼的銀鏈。

指尖素鏈剛一動,本已睡著的柏夜息忽然睜開了眼。

他的神色並不算清明,眸光寂冷,像是剛剛從噩夢中驚醒。

而身體已經早一步做出反應。

柏夜息直接握住了時清檸伸來的手。

熟悉的體溫貼在掌心。

懸崖邊上飄搖欲墜的懸空者,忽然被拉回了這人世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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