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在阮家門口停下, 甄玉棠下了車,並沒進去,“櫻桃, 你去看看阮亭在不在家?”
櫻桃擔憂的道:“小姐, 您就快與阮公子成親了,王娘子以後就是您的婆母, 您不進去見她一麵,若是日後她故意磋磨您,可怎麼辦呀?”
“ 即便與阮亭成了親,我也不會把她當成婆母。” 甄玉棠不在意,她可不想看見王娘子與阮嫻這對敗壞心情的母女倆。
甄玉棠不再多說,“你去吧。”
上一世與阮亭成親後, 她進了阮家的門, 與王娘子和阮嫻住在一個屋簷下,哪怕這對母女時常生事,為了不讓阮亭為難,她忍了下來。
但這一世, 她作何要讓自己受委屈?甄玉棠籌謀著, 等成親後,找個機會,她和王娘子分開住,反正她在泰和縣有好幾處宅子。至於阮亭,就讓他和他娘待在一起吧。
櫻桃叩了幾下大門,沒有人應聲。
她推開門進去,快走到阮家正屋時,喚了一句,“阮公子, 您在嗎?”
不多時,阮亭從右手邊的書房出來,看見來人是櫻桃,他道:“ 是你家小姐讓你過來的嗎?”
“是。阮公子,我家小姐正在外麵等著您。”
阮亭整理下衣袖,出去屋子,腳步透著幾分輕快,甄玉棠是第一次來阮家找他。
眸裡湧現淡淡的笑意,阮亭道:“ 甄小姐,你來了。”
甄玉棠本可以不用來阮家,隻是,昨天阮亭好像生氣了,把她送回府的一路上都沒有出聲,畢竟她與阮亭定了親,去清風樓也是她行事不太合適。
她道:“阮亭,我來找你是想問一下,要不要過幾日舉辦一個慶功宴?”
“有這個打算。” 阮亭不是愛張揚的人,他不欲舉辦宴席祝賀,但他打算趁著這次機會,把他與甄玉棠就快成親的消息散布出去,這樣,其他男子便不敢再打甄玉棠的主意。
甄玉棠:“我大伯父說要給他交好的朋友送帖子,我大伯父認識的人比較多,到時候赴宴的人應當會不少,你彆介意。”
阮亭笑了笑,“無妨。”
甄玉棠看他一眼,猶豫了一下,“阮亭,平時我不常去清風樓那種地方,我沒有想找一個小倌倌陪著喝茶說話的想法,你我定親了,你若是不高興的話,可以和我說一聲。”
單看高瑤一個小姑娘開了清風樓就可以看出來,大晉民風開放,沒有那麼多陳規陋俗。
女子可以讀書考科舉,可以拋頭露麵做生意,可以當女官,自然也可以去風月之地,總不能隻讓男子享受這些風月之事。
不過,甄玉棠現在的身份還是阮亭的未婚妻,一定程度上,她的行為處事會影響阮亭的聲譽。若是阮亭心裡還有芥蒂,那總要把事情擺在明麵上說清楚。
阮亭薄唇輕啟,“我是有些不高興。”
甄玉棠一怔,阮亭一貫沉穩內斂,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的表露心緒。
甄玉棠這樣的好顏色,不管到哪裡,都會有許多男子覬覦她。清風樓那些頭牌,伺候人格外有一套,琴棋書畫,樣樣精通,還會討女子歡心。他並不想讓甄玉棠和那些小倌相處。
阮亭低沉的聲音又響起,“ 我並不是反對你去清風樓,隻是,等你下次想去的時候,我陪著你一起去。”
甄玉棠答應下來,“好。”
阮亭這番話,在她意料之外,阮亭竟然沒有反對她再去清風樓。
靜默了片刻,甄玉棠又出聲,“阮亭,我外祖母想見一見你。其實前一段時間她老人家就想讓你去林家一趟,那時候你學業繁重,不便打擾你。若是你今天得空,可以跟著我去林家一趟嗎?”
阮亭正有此打算:“我也想見一見林老夫人,她是你外祖母,我應當去探望。”
“你稍等一下,在應天府時,我給林老夫人準備了些養身的人參和暖玉,我去拿出來。”
甄玉棠驚訝的眸光落在阮亭臉上,阮亭去應天府是去赴考的,竟然還給她的外祖母準備了東西。
甄玉棠的祖母早逝,外祖母是她身邊唯一的老人家,林老夫人對她很是疼寵,看到阮亭這般用心,甄玉棠心裡一暖,“好,我等著你。”
阮亭轉身回屋,他沒想到甄玉棠今日會主動來找他,甄玉棠心裡沒有他,他是知道的。
所以,即便他一顆心像是被浸泡在醋壇子裡,他也隻能一個人忍受著酸澀。
可是,甄玉棠來阮家找他了,這是不是說明,甄玉棠的心裡有一點點他的位置?阮亭薄唇揚起淺笑。
*
林家,聽到小廝來稟,高氏忍不住出去迎接。
甄玉棠笑吟吟介紹:“舅母,這是阮亭,我帶阮亭來見一見您與外祖母。”
阮亭跟著甄玉棠稱呼,“舅母。”
甄玉棠看他一眼,還沒成親呢,阮亭嘴上功夫倒挺甜。
高氏打量阮亭一樣,露出笑,長相倒是出眾,“玉棠和你定了親,我早就想著見你一麵,咱們一家人坐下來說說話。”
等進去屋裡,今個林老夫人精神很是矍鑠,甄玉棠和阮亭並肩站著,端詳著她們二人,林老夫人很是滿意。
甄玉棠把盒子打開,“外祖母,這是阮亭在應天府給您買的人參和暖玉,人參放在庫房裡,您補身子用,這塊暖玉您常常佩戴著,對身子好。”
一旁的高氏看了幾眼,林家開著醫館,她經常與人參靈芝這類藥材打交道,然而看到阮亭送來的人參,還是覺得意外。
她道:“這顆老參估摸著要有兩百年吧,醫館也常常收到人參,年份頂多幾十年。還有這暖玉,聽說寒冬時節佩戴在身上,可以生溫。”
說著話,她看向阮亭,對阮亭又滿意了幾分,“你這孩子有心了,想來要不少銀子吧?”
林老夫人上了年紀,老人家容易生病,阮亭送來的這兩樣東西,不僅貴重,最重要的是,很是適合林老夫人。
阮亭微微一笑,“ 同科的幾位舉子家裡是做藥材和暖玉生意的,從他們手裡買這些東西,要比在外麵便宜一些,沒有花費多少銀子。”
雖阮亭這麼說,高氏卻不會當真,兩百年的人參和暖玉本就昂貴,即便便宜一些,買下來還是需要不少銀錢。
林老夫人眉間皺紋舒展開,“你是個好孩子,來林家陪著我說說話就行,何必帶這麼多東西,讓你破費了。”
阮亭出聲,“您是玉棠敬重的外祖母,便是我的外祖母,之前我一直在府學讀書赴考,沒來得及來見一見您老人家,祝您福壽康寧。”
林老夫人點點頭,臉上的笑意更濃。
高氏和林老夫人詢問一番阮亭在應天府的情況,這時,林知落從醫館回到林府。
“林表哥。” 甄玉棠笑吟吟稱呼一聲。
阮亭薄唇抿了下,一看見林知落,甄玉棠的眸子就彎了起來。
甄玉棠扭頭對著他道:“阮亭,這是林表哥,你見過的。”
他當然見過,他還記得甄玉棠覺得林知落是個很適合成親的對象。
要不是林知落隻拿甄玉棠當表妹對待,怕是這一會兒甄玉棠都嫁進林家來了。
嘖,不能想,一想起這件事,阮亭心裡的酸水就止不住往上冒。
他麵上卻不顯,微微頜首,“林表哥。”
林知落揚了下眉峰,阮亭和他年歲差不多大,叫他一聲表哥,挺彆扭的,“都是一家人,不講究這麼多,叫我的名字即可。”
阮亭淡聲道:“禮不可廢,你是玉棠的表哥,我也該這麼稱呼你。”
林知落看著阮亭,他總覺得,阮亭好像對他有什麼意見,稱呼他一聲表哥,像是在提醒他的身份。
怪不得說男人最是了解男人,林知落並沒有猜錯。
既然阮亭非要這麼稱呼他,他也不好多說什麼,入了座,和阮亭談起科舉的話題。
等用過午膳後,林老夫人去歇午覺,阮亭與林家夫子去了書房談話。
花廳裡隻剩下甄玉棠和高氏。
高氏道:“我瞧著阮亭這孩子不錯。”
甄玉棠打趣著,“舅母,您才見了他一麵,就覺得他不錯了?”
高氏:“阮亭這孩子,看人時目光並不躲閃,眉眼清正,能在赴考的時候,還想著給你外祖母買人參和暖玉,不僅有心,還說明他不是吝嗇之人。這樣的郎君,不會苛待自己的家人。再加上他年紀輕輕就是解元,踏入官場不是難事,玉棠,你嫁給他,以後就等著享福吧。”
說完這話,高氏唯一擔心的是,“阮亭長得太出眾了,為人又有前途,想要接近他的女子不是少數,玉棠,你以後可要注意。”
甄玉棠淺淺笑了下,“舅母,若是阮亭沒有這個意思,即便有想要接近他的女子,也不會得逞。若是阮亭有這樣的想法,我再怎麼注意,也無濟於事。”
要是阮亭有了喜歡的女子,或者想納幾個小妾,她與阮亭和離不就好了。
反正甄玉棠也不在意。
高氏道:“ 我們玉棠長得也好看,其他女子不如你,舅母希望你嫁給阮亭後,能快快樂樂的。”
她又問了一句,“嫁妝和嫁衣準備的怎麼樣了?”
“準備的差不多了,我繡工一般,嫁衣是找的幾個老繡娘縫製的。”
高氏:“你是舅母的外甥女,可我和你舅舅把你當親生女兒疼惜的,等你出嫁了,舅母一定要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人。”
甄玉棠彎了彎眸子,“謝謝舅母。”
半下午時,甄玉棠與阮亭離開林家。
臨走時,阿芙近來胃口不好,甄玉棠向林知落打聽了些開胃的方子。
阮亭在不遠處望著她,眸色沉了沉。
甄玉棠對林知落雖是表兄妹,卻很是親密,可以看出來,甄玉棠很依賴林知落。
坐上馬車,甄玉棠打聽著,“你和舅舅與林表哥在書房裡說了什麼?”
阮亭:“提了幾句醫館的事情。”
“ 林表哥和你年歲一般大,你乾嘛也跟著我叫他表哥呀?”甄玉棠想起這件事,一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