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房裡隻剩下他們二人, 甄玉棠輕咳了一下,“童言稚語,你彆當真。”
“阿芙說的也沒錯。”阮亭話裡帶笑, 骨節分明的手指把油紙包裡的糕點推過去, “嘗一嘗合不合口味?”
甄玉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 拿起一塊桃花酥,咬了一小口, 甜甜的。
沒有王娘子與阮嫻在一旁挑事,她和阮亭的相處很是和睦。
阮亭與她朝夕相處,阮亭嘴上不說什麼, 對她關心卻體現在細節處。
每次外出,回來會給她買些可口的糕點;她若是半夜渴了, 是阮亭起來給她倒的茶。
人非草木,她豈會感受不到阮亭的關懷?
到底為何阮亭不似前世那樣冷淡?若是阮亭如前世那樣, 對她從不交心,甄玉棠也沒有什麼可糾結的了。
屋裡的氣氛安靜下來,甄玉棠沒有說話,靜靜的吃著桃花酥, 阮亭也沒出聲。
不多時,櫻桃走進來,“少爺,夫人,宣平侯府剛才派人過來, 說是請您們去明日過赴宴。”
甄玉棠擦去手中的碎屑,“怎麼又有宴席?”
櫻桃道:“說是要慶祝陸遇少爺得了文華殿舍人的官職。”
陸老夫人的祖母是大晉朝的長寧公主,雖然長寧公主離世多年,但陸老夫人算是與當今皇上有幾分親緣關係。
再者, 陸遇是侯府少爺,陸侯爺也不是碌碌無為之輩。
有這些關係在,陸遇無需通過科舉入仕。
文華殿舍人,是從七品的官職,沒有實權,勝在清閒安穩,又不需要寒窗苦讀多年,挺符合陸遇的脾性。
要知道,會試、殿試選出來的新科狀元,初時也隻能授予六品的官職。
而陸遇直接得了從七品的小官,官階不算高,卻不必經曆一次又一次的考核與選拔。
這就是世家的優勢,他們輕而易舉得到了官職,像陸遇那樣,不必每日挑燈苦讀,還能外出遊學,開闊眼界,拜訪名師大儒。而有些寒門子弟苦讀十年,最終仍是一無所獲。
甄玉棠暗暗歎了口氣,地位更為卑微的,還是她們這些商戶,連科舉的資格都沒有。
子孫後代,無論男女,隻能繼續成為商人,無權無勢,任人魚肉,為了保全生意,付出無數的金銀,去結交討好那些官員。
甄玉棠看向阮亭,“可要去赴宴?”
阮亭“嗯”了一聲,“ 陸府與我的關係人儘皆知,若是不去,定是會傳出不少流言。”
甄玉棠點點頭,“是啊,臨近會試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那我去挑些賀禮。”
*
陸府門前的一條街上停了不少馬車,甄玉棠與阮亭被引導著去到待客的廳堂。
阮亭的身世,如戲文裡那般令人詫異,曾是京城世家口中的談資,他和甄玉棠一出現,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。
曾是侯府少爺,誰知隻是秀才郎的兒子,那些人本以為阮亭這一輩子不會有什麼前途。沒想到,短短幾年時間,阮亭不僅回到了京城,還成了一甲及第強有力的競爭者。
這一波三折的經曆,著實吸引人,許多人都想瞧一瞧阮亭到底可以走多遠。
陸遇立在門口接待來客,賀禮送上,阮亭淡聲道:“恭喜。”
當初是陸遇說服陸夫人把阮亭送回泰和縣,有了這一檔子事情,陸遇每次見到阮亭,不由得會產生一個念頭,阮亭會恨他嗎?
他比阮亭矮上一頭,他仔細打量阮亭的神態,卻沒有發現一絲不滿或是憤恨。阮亭的眉眼,是一貫的微涼。
他微微一笑,“多謝。馬上就是會試,我也提前盼你有個好結果。”
說完這話,陸遇的目光移到甄玉棠臉上,他刻意定頓了一下,而後道:“阮夫人,入席吧。”
甄玉棠自身察覺到陸遇方才停頓的目光,她麵色不顯,淺淺笑了下,跟著阮亭去到宴席。
誠然,在甄家學堂的時候,她與陸遇關係匪淺,陸遇就像一個鄰家兄長一樣溫潤。
可有了上一世的經曆,甄玉棠覺得她並不了解陸遇。
上一世,明麵上陸遇是一個謙謙貴公子,他淡泊名利,溫文爾雅,對甄玉棠依舊溫柔體貼,不曾給阮亭使過絆子。
可重回一世,仔細想一想,甄玉棠總覺得有些事情沒有那麼簡單。
入席後,那些世家夫人、貴女投過來的目光,帶著若有似無的打量。
陸夫人過來,親自將甄玉棠介紹給其他婦人,“這是亭兒的妻子,名叫玉棠,是個好姑娘。”
其他婦人應和著稱讚了幾句,期間,甄玉棠麵帶得體的微笑,舉手投足、與人答話時,落落大方,絲毫不拘謹。
甄玉棠這番表現,倒是令其他婦人驚訝了幾分。
宴席上眾人正說著話,這時,溫如蘊以及溫夫人到了。
溫如蘊著一身淡紫色繡花草錦裙,行走間蓮步輕移,頗是有氣韻。
甄玉棠盯著她,這是她重生以來,第一次見到溫如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