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玉棠不愧是阮亭的夫人,讓他請便,兩人說的話,也是一模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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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到書房的門前,甄玉棠猶豫一下,素手還是推開了雕花木門。
和煦的春光透過軒窗映在地上,可阮亭卻處在日光照不到的地方,深邃的輪廓掩映在陰影中。
麵前雖然擺著書籍,可他並沒有看書,神色落寞。
聽了那些話,阮亭心裡肯定不好受。
其實阮亭也很可憐,他什麼都沒有做錯,他身邊的人卻總是把惡毒的那一麵對著他。
甄玉棠走過去,俯在阮亭的肩上,把他抱在懷裡,沒有說話,給予他無聲的安慰。
無關情愛,阮亭不是一個合格的夫君,可算上前世,甄玉棠與他相處幾十年,阮亭是陪在她身邊時間最長的一個人,她做不到無動於衷。
他身後是甄玉棠,阮亭下意識握上她的手,甄玉棠身上的溫度,趕走了他周身覆蓋著的那層冰霜。
阮亭聲音有些低沉,“你都知道了?”
“是,陸侯爺方才遇到了我,讓我來勸說你。”
阮亭把甄玉棠拉到麵前,“那你要勸說我嗎?”
甄玉棠輕輕一笑,“你是我夫君,我當然聽你的話呀!”
她麵上的笑容不明顯,可在阮亭看來,這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笑顏,宛若一陣春風,將所有的溫暖吹進他的心頭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,可此刻阮亭的喉嚨卻有些乾,“玉棠,謝謝你。”
甄玉棠笑了笑,沒說話,輕輕拍著他的後背。
阮亭出了聲,“當今聖上荒廢朝政,由內閣與宦官把控朝堂。李首輔與高次輔確實不會讓其他人成為狀元,聖上也確實不會拂他們二人的顏麵。
“鷸蚌相爭,皇上近來越發器重高次輔,但李首輔乃內閣一把手,有許多事情皇上還要仰仗他來處理。皇上年輕時也曾愛民如子,這幾年來荒誕了些,但也不是愚蠢之人。狀元之位無論是給夏津,還是高宏,都不是個好法子,不利於李首輔與高次輔的製衡,也不利於整個大晉。”
“況且,還有那些宦官在,那些宦官不會放任內閣獨大,朝中清流大臣也不會忍受狀元之位不公允。”
阮亭並非是一意孤行,他自有抉擇。
甄玉棠仔細聽著阮亭的話,阮亭生來就是當大官的料,這種政治眼光與判斷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。
她笑了一下,“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,可你就沒有想過萬一嗎?”
阮亭道:“凡事無絕對,自然會有意外。若李首輔或是高大人要針對我,然我是會試的第一名,之前的秋闈與院試同樣是第一名,他們二人做的太過,便是明擺著把科舉的不公允宣揚出去。再者,他們倆關係並不和睦,如若一個人要打壓我,平外一個人許是會保下我。”
“即便到了最嚴重的情況,在哪裡當官都是當官,不爭一時之長短,未來總有機會。”
“感情你什麼都想到了。”甄玉棠輕聲道,剛才她是白心疼他了。
阮亭注視著她,“是什麼都想到了,可我也會覺得難過,好在,你在我身邊。”
甄玉棠笑著道:“有來有往,我想念我爹娘的時候,也是你在安慰我。”
“阮亭,我相信你,你不會讓我失望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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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轉眼到了殿試,諸位貢士在宮門口等著,往日張揚高調的宋昌,許是受到暗算後長了教訓,今個倒是低調許多,手裡的折扇也沒影了。
宋昌看了一周,心緒十分複雜,往日那些與他稱兄道弟的舉子,實際都有可能是暗算他的那個人。
人心之惡,著實可怕!
目光落到阮亭身上時,宋昌卻鬆了一口氣,最起碼阮亭不會是對他動手的人,阮亭一直待在府裡,都沒與他見過幾次麵。
宋昌想了想,走到阮亭身邊,語氣裡帶著幾分迷惘,“阮兄,今科貢士人才濟濟,又有夏津與高宏這樣的人在,你可有何打算?”
阮亭遇到的問題,宋昌自然也遇到了,宋家人苦口婆心勸他隱藏鋒芒,道理他都懂得,可宋昌直到此刻還未拿定主意。
苦讀數年,不就是想要有個更出色的成績嗎?
注意到宋昌改了稱呼,阮亭笑了一下,“儘力而為,不留遺憾即可。”
宋昌怔愣片刻,回味著這句話,他突然跟著笑了一下,“阮兄說的是,既然是科舉,何必想那麼多,不留遺憾即可。”
大丈夫在世,王侯將相寧有種乎!何必要屈從於權勢!
他們還年輕,總該有些堅持。
高牆黛瓦,宮殿雄渾厚重,阮亭不是第一次進宮,進去保和殿,拿到題目,阮亭仔細看著,並不簡單,殿試考察的是時政,指出大晉最為嚴重的問題與現象。
題目十分空泛,又很難把握好尺度。
阮亭思忖許久,方才動筆。
殿試這一天,皇上依舊未出現,大晉還未立儲君,所以今個的殿試由大皇子、三皇子與六皇子合力主持。
後宮地位崇高的嬪妃不多,然當今聖上有不少孩子,多是些宮人或者位分低微的妃嬪所出。
決定名次時,內閣次輔高廬出於私心,去到西苑,把皇上請回了太和門。
皇上麵色不佳,眼底帶著一片青灰,昨夜他夜禦數女,自是累著了。
他翻看著那些文章,興致缺缺,沒翻幾下,便放下了。
“諸位愛卿覺得哪位舉子堪當今科狀元?”
作者有話要說: 昨日的二更。這兩章一共更了7500字,嘿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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