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玉棠的生辰在十月十六, 有過前世的經曆,她也不是真真正正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,對於這些事情並不熱衷。
然而,這幾日阮亭與阿芙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, 不知在密謀著什麼。
庭院的葡萄架下, 阿芙小大人似的, “姐夫, 你說我們送什麼禮物給姐姐好呢?給姐姐買步搖和珠釵?”
甄玉棠確實熱衷於打扮自己,什麼樣的裙子配什麼樣的珠釵,都有講究,哪怕不見客待在屋子裡的時候, 也不會放任自己蓬頭垢麵邋邋遢遢。
不過, 阮亭不打算送這些東西, “你姐姐的首飾可以擺滿一個博古架了, 再說了,鋪子來了時興的首飾, 第一時間就給你姐姐送過來了。”
阿芙眉尖皺起來,“要不…要不多請些人?”
話音剛落下, 她自個又否定了, “不行, 姐姐也不是特彆喜歡熱鬨的性子。”
阮亭道:“是啊,如果是在泰和縣,縣裡的人你姐姐都熟悉,請他們過來倒是不錯。可現在是在京城,請的人多了,反倒是不自在。”
“那怎麼辦呀?”阿芙雙手托著腮,嬰兒肥的小臉像個小桃子, 那一張蜜桃臉,圓潤又可愛。
阮亭問了一句,“你姐姐還在甄家的時候,甄家人是怎麼為她慶賀壽辰的?”
“爹娘沒有離世前,我娘會親自下廚給姐姐煮一碗長壽麵,我爹會帶著姐姐去莊子上住幾天,賞花爬山看風景。爹娘離世後,姐姐隻是邀請唐苒和韓晚姐姐她們一起聚一下。”到底阿芙年紀小,也隻記得這麼多了。
賞花?阮亭思忖著,甄玉棠不僅喜歡海棠花,海棠對她來說還有十分重要的意義。
若是在甄玉棠生辰這日,能見到爛漫多姿的海棠,她一定很高興。
可問題是,現在是九月份,已經過了海棠的花期。
阮亭有了打算,唇角漾起一抹笑,對著阿芙道:“這樣,多找幾個人……”
今個的日光燦爛,甄玉棠剛還走到葡萄架,就看到一大一小在嘀咕著什麼。
阿芙圓溜溜的大眼睛,一看到甄玉棠曳地的淡紫色裙裾,趕緊用肉乎乎的小手捂著嘴,“姐夫,姐姐來了。”
甄玉棠走過來,“你們倆背著我商量什麼呢?”
“沒什麼,我在抽查阿芙的功課。”阮亭說起假話來,可是毫不心虛。
甄玉棠當然不相信,她摸了下阿芙阿芙腦袋上的小揪揪,“阿芙,你不是最喜歡姐姐了嗎,你告訴姐姐好不好?”
阿芙揪著手指猶豫著,這般糾結的神態,越發襯得小女郎玉雪嬌憨,“姐姐,這是秘密。”
甄玉棠拿著絹帕捂著眸子,佯裝難過的模樣,“有了姐夫,阿芙現在不疼姐姐了!”
小阿芙趕緊拉著甄玉棠的手搖晃著,“阿芙最喜歡姐姐啦。”
甄玉棠放下絹帕,兩靨生出盈盈的笑意,“姐姐不逗你了,鄰居家的小家夥來找你玩兒呢,你去吧。”
阿芙“哦”了一聲,腳步輕快,噠噠跑出了書房。
*
阮亭給甄玉棠倒了一盞茶,“ 馬上是你的生辰,你想怎麼過?”
他和阿芙有了主意,也要詢問甄玉棠的意思,一切以甄玉棠的意見為重。
秋季的日光並不刺眼,灑在人身上,暖融融的。
甄玉棠坐在石凳上,裙角垂下,繡著的紫藤蘿花綻放開來,“每年都要過生辰,再說我年紀也不大,沒必要大肆操辦。”
阮亭道:“那就隻我們幾個人?”
甄玉棠“嗯”了一聲,“咱們一家人,我也自在些。”
阮亭又溫聲道:“那你生辰那日,想做些什麼?”
甄玉棠吃穿不愁,不用為姿容發愁,也不用因為銀錢而操勞,阮亭如今在翰林院更是如魚得水,楊清和大人有心提拔他,雖阮亭的官職不高,可在同一批新科進士裡,他的前途無量。
美食佳肴,還是綾羅綢緞,甄玉棠平日便能享受到,她想來想去,也沒有什麼特彆想要做的事情。
她這樣想了,也就這樣說了,“不必興師動眾,用碗長壽麵即可。我小的時候,我娘會親手給我做長壽麵。”
秋色連波,清空萬裡,秋意愈發濃烈,很快,到了十月十六這一天。
甄玉棠戴上白玉葫蘆耳墜,對著桃形銅鏡照了一下,起身出去寢屋,就看到一大一小兩人在門口等著她。
阿芙露出一口小米牙,“姐姐,生日快樂!”
阮亭勾著唇,“玉棠,生日快樂!”
府裡的管家和下人也聚在一起,齊聲道:“夫人,生日快樂。”
甄玉棠一怔,很快,如泛秋波的眸子裡,洋溢著喜色,原來所有人都惦記著她的生辰,一大早收到這麼多祝福,就像吃了蜜一樣讓人高興。
她柔聲道:“謝謝,我很高興。”
今天早上的膳食,也是她愛吃的口味,用過了膳,甄玉棠瞧著阮亭,這人隻說了一句祝福,就沒有其他的表示嗎?他總要送一些禮物吧!
可她等了一會兒,也不見阮亭有什麼表示,不免有些鬱悶。
這人過壽辰的時候,耍心機哄著她,讓她給他繡了一身寢衣。
阮亭這個混賬,不會真的忘記給她準備禮物了吧。
她清了下嗓子,走到阮亭身邊,伸出手,“ 我的禮物呢?”
阮亭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,“什麼禮物?”
“生辰禮呀。”
阮亭恍然大悟,眸裡的笑意並不明顯,“你不是說沒有什麼想要的嗎?我沒有準備禮物。”
甄玉棠腮幫子微微鼓起來,她狐疑的盯著阮亭,按理說,阮亭不是粗心之人,不會忘記這些事情,可他麵上的神態做不得假,難道真的沒有給她準備賀禮?
甄玉棠乾巴巴道了一句,“哦。”
這人平時挺會說甜言蜜語的,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,哼,今晚彆想和她睡一張榻了。
看著她這般嬌憨的模樣,阮亭忍不住笑出聲。
甄玉棠控訴道:“我都生氣了,你還笑?”
“騙你的。” 阮亭握著他的手,寵溺的道:“玉棠姐姐,我們看禮物去吧。”
甄玉棠睜大眸子,不由得抿唇笑起來,這人是騙她的。
她乖乖的跟著阮亭,“我們去哪裡呀?”
“去海棠林。”
府上有一小片海棠林,每到開花時,花瓣粉嫩,層層疊疊,遠遠望去,恰似天邊的朝霞。
可是現在又不是海棠的花期,枝頭隻有葉子,去哪裡做什麼?
甄玉棠正疑惑著呢,沿著青石小道剛轉過去,她腳步一頓,怔怔的望著前方。
蕭瑟的秋日裡,本該一樹青綠的海棠,每一棵樹上開滿了粉色的花瓣,掩映在枝葉間,豔麗錦簇,恰似朝霞初升。
甄玉棠驚訝的道:“是海棠!”
她迫不及待的跑過去,跑到樹下,這時才看清楚這些海棠花的“真麵孔”。
樹上的花瓣,並不是真的海棠花,而是一朵朵十分逼真的海棠珠花,遠遠看著,可以以假亂真。
她小心觸碰了一下花瓣,驚喜的轉過身,“阮亭,這是怎麼回事?”
“你喜歡海棠花,隻是現在不是花期,沒辦法送你一樹真的海棠花,我找了人手,日夜趕製出這麼多海棠珠花,一樹千花。”
甄玉棠鼻尖酸了一下,“怎麼這麼破費呀,不必這麼興師動眾的。”
一樹千花,這裡這麼幾棵海棠樹,就要趕製幾千朵珠花。
這麼多珠花,輕易是做不出來的,說明至少一個月前,阮亭著手準備這件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