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哇,可算追上了,我今日非要剝了你們的皮不可!”
步疏月冷冷地一瞪。
她的一眼嚇得粉衣宮女和老婆子都一個趔趄,腳下不穩,活生生摔在了地上。
一臉不可思議,三公主怎麼在這裡?!
她們也顧不得疼痛,隻是麵色發白,半跪在地上,“三三三三、三公主。”
步疏月心思玲瓏,大概也猜出了一點事情的始末。她牽過徐禾的手,轉過頭,秀眉挑起,目光如電打量著地上的四個人:“你們剛說,要剝了誰的皮?”
粉衣宮女抬頭,整個人如被雷劈,臉色蒼白。
這個小孩到底是什麼身份?!
老婆子卻沒那麼細膩心思,開口就道:“殿下,這兩小賤人是小偷!偷吃了蘇貴妃要的長春湯!”
粉衣宮女恨不得給她一巴掌!不會看形勢的老東西!
步疏月低頭看了徐禾一眼,再次抬眸,唇角已經揚起冷淡笑意。
她眉彎如月,秀雅端莊之下是一層皇室獨有的傲慢冷漠:“蘇貴妃的長春湯?”
老婆子以為事有轉機,連聲應:“對對對。”
步疏月譏諷一笑:“就算他吃了又如何?”
老婆子一愣。
步疏月眼風如刀,她往前一步,絳紫衣裙上紅蓮繡紋雍雅:“我就不信蘇佩玉還敢說一句不。”
氣勢卻讓老婆子渾身顫抖,眼珠子都要瞪出來。
粉衣宮女悔得腸子都青了,跪在地上,慌亂地用頭磕地:“三公主饒命,公主饒命,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,公主饒命,我們再也不敢了。”
老婆子哪怕再蠢都知道事情不對勁了。
腿腳發軟,跪都跪不直。她哆嗦著唇,卻一句話都說不出,目光惶恐又迷茫,看向徐禾。
徐禾朝她露齒一笑。
老婆子瞬間被嚇得往後退了一步。
步疏月對徐禾道:“她們剛剛對你做了什麼?”
她們倒是沒對他做什麼,徐禾一把拽過現在安靜如雞的小屁孩,對他道:“她們剛剛對你做了什麼,你現在可以報複回去了。”
小屁孩手被燙著似的,一激靈,他茫然抬起頭來,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,顯得楚楚可憐。
步疏月目光隻在這個陌生少年臉上停留了一秒,便移開,不說話。
宮廷裡的可憐人太多了,根本同情不過來。若在平日這樣的人死在她麵前她都不會駐足。但這個少年足夠幸運,遇上了徐禾。她的這個小表弟,心性純澈得很,善良到不諳塵世。
徐禾推攘著他:“你又瞎愣什麼啊。”
哥彆鬨,現在是你打她們臉的時候了。
“我......”他局促不安,剛剛絕望屈辱之下被逼出的狠厲,又被經年累月的自卑怯懦淹沒,他張張嘴,手指卻顫抖得厲害。
徐禾算是明白了,小屁孩被欺負慣了,一時間欺負人他還不敢了。
徐禾道:“成吧,我幫你教訓她們。”
他走過去,非常乾脆利落地扇了那過分的老大娘一個巴掌。
步疏月抬手叫身邊的人把這四人拉了下去,徐禾的懲罰在她看來實在是兒童的小把戲,光憑這兩人那一句“小賤人”,她就不會輕易放過她們,皇家的尊嚴怎可被輕易折辱。
看著那四人哭爹喊娘被拽下去,徐禾想了想,還是覺得小屁孩這樣不行,他轉身語重心長對小屁孩道:“你以後被人欺負了,能還手就還手吧。”
步疏月聽他瞎扯,忍不住笑了:“就你愛管閒事。”
徐禾也笑了,見小屁孩半天沒動靜,又說:“餘木,你聽進去了沒?”
餘木低低的聲音從深埋的頭下傳出,很輕,但徐禾聽見了。
小屁孩說“嗯”。
後來步疏月又問了徐禾一些學堂的生活,他一五一十如實說了。
步疏月眼中笑意淺淺,“那你可要好生努力,不能再這麼吊兒郎當了。四月份國書院可是會有一次評測呢。”
徐禾抱著他重新找回來的大公雞,鄭重地點了點頭,神情莊重如壯士。
步疏月今日來此處本就是偶然,天色已黑,便先行離開。
徐禾拎著他的戰利品大公雞,心滿意足地朝小屁孩揮手作彆。
剩下餘木一個人。
月色一剪越過花草纏繞的宮牆,泠泠泛在葉上的銀光,落入少年的眼,隱有紫色。
他長久地站立在原地,直至高牆將身影覆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