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山岩草木裡笑,黑的發,紅的衣,詭豔爛漫。
隔著水波望過來的一眼,意味深長。
徐禾,“……”有那麼好笑麼。
事實證明,真有那麼好笑。
步驚瀾慢條斯理地念了出來他抄的詩。
“春日宴,綠酒一杯歌一遍。再拜陳三願。
一願郎君千歲。
二願妾身常健。
三願如同梁上燕,歲歲長相見。”
念罷,他把紙一道一道折起來,似笑非笑地看向徐禾,道:“長相見?你和誰,和我嗎?”
徐禾:“……”
話一落,沿溪的所有人都噗嗤一聲,笑得不可開交。
徐禾現在才反應過來,他抄了首怎樣的詩。
千言萬語在心中,隻化為一字……操。
但到這種時候,越要淡定。
他:“……合題了。”
步驚瀾深深看他很久,而後微笑,為他扶掌,道:“很好。”
顧惜歡是笑得最大聲的,他神經超粗,忘性極大,沒多久就把那天差點沒命的事給忘了。傻人有傻福,坐在一群人中間,和著眾人一起笑話徐禾,“哎喲喂,你這寫的都是什麼膩歪玩意兒啊,跟個女人似的。”
徐禾真想拿石頭砸死他。
神經病,白眼狼,冷冷瞥他一眼,“文盲!”
顧惜歡打了個噴嚏。
流觴曲水本就隻是一乾學子閒來無事,附庸風雅罷了,幾輪下來大家都沒了興致,乾脆回到院子裡。
圍著長長的桌子坐,談論著京城中好玩的事。
徐禾坐在角落,豪車無望,現在心情有點悲傷。他給自己剝花生,離三個位置處,幾個人聲音特彆大,都傳到了他的耳邊。
“京城裡來了位雲遊四海的僧人,你們知道沒有?”
“啊,這個我有聽說過,是不是治好葉大人腰痛那位?”
“對對對,就是他。葉大人的腰痛也有好幾年了,尋遍名醫,吃儘藥材,一直沒見好。葉家的小公子誤打誤撞被那僧人救了,將人請到府上,結果人家一眼就看出了病的根源。肯本不是人禍,是天災啊。”
“僧人問,葉大人是不是特彆喜歡騎馬,葉夫人如實相告,確實如此。然後那僧人便笑了一下,隻道了一句,它來尋仇了。眾人百思不得其解。後來還是葉小公子某一日做噩夢被驚醒,渾渾噩噩,告訴了葉夫人真相。說是有東西托夢給他,一直喃喃——你坐斷了我的腰,這輩子我就在你背上不下來了。”
“葉夫人大驚,問清楚了葉大人。才明白,竟然是他幾年前騎死的一匹馬在作祟,成鬼魂,纏在他腰上,不肯下來了。葉大人後怕不已,專門請了道士來超度那匹馬,出行再也不用馬車,這麼過了十幾天,那腰啊,居然真的就不痛了。”
眾人倒吸一口涼氣,像是在聽話本裡的靈異故事。
“這、這也太玄乎了吧。”
“關鍵是,那白衣僧人,從頭到尾就隻說了五個字,它來尋仇了。我的媽,他不會真是神仙下凡吧。”
“詢問他的名字,他竟隻是笑答,不知。”
學子們麵麵相覷,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震驚。
哢。
徐禾差點沒被一顆花生噎死。
他拽著旁邊的茶壺,直接掀了蓋來喝,才把那花生咽下去。
放下茶壺的那一刻,徐禾冷靜下來,心裡情真意切誇了一句,人才。
那騙子真的在得道高僧的路上越走越遠。成佛指日可待了。
牛批。
徐禾又想了想。
真的牛批。
他聽著那幫不明真相的同學,一臉玄幻地猜測著那僧人的來曆。內心的感覺,還挺操蛋的。又塞了好幾顆花生才不那麼鬱悶。
好在話題轉的快,又提到了京城裡最近又名聲大震的另一人。
蘇雙戌。
這名聲不是什麼好名聲。
作威作福那麼多年的紈絝子弟終於踢到了鐵板,手下的侍衛沒長眼,竟誤打誤撞地把出街遊玩的薛柳青拐了過去。黑燈瞎火看不清人,蘇雙戌也醉醺醺要下手,快得逞時,薛府的人趕過來了。
薛柳青哭成了個淚人。
而薛丞相剝了蘇雙戌皮的心都有了,氣極之下,告到了皇上那裡。
這一回蘇佩玉的枕邊風也沒用了。皇帝下旨,把蘇雙戌關進了牢中,讓他獄中悔改,什麼時候薛柳青原諒他了,什麼時候放他出來。
依著這旨意,怕是蘇雙戌一輩子得在獄中度過了。
徐禾嚼著花生,腮幫子鼓鼓的。
聽著這個八卦,回想起放榜那一日的事情。
不由無語,這蘇二狗神經病吧,怎麼無時無刻不再想著乾那勾當。
他正嚼花生呢,後背忽然被人一拍。
徐禾回頭,對上的就是顧惜歡白白胖胖的臉。
這災星。
徐禾咽下花生,凶神惡煞,“你乾什麼!”
顧惜歡委委屈屈,“我這不,看你一個人坐這都沒人陪你聊天,怕你無聊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