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眾官員剛剛落座,麵麵相覷,也不知該不該勸。
徐禾真是被這香味嗆得不行,一開始還好,呆越久越無語。媽蛋,快嗆處眼淚了。
他捂著鼻子,眼睛微紅。
這模樣,把在座的官員們看得心都碎了。她眼裡的光仿佛能在心頭刻下傷痕。
錦州知府擦著汗,招來一個侍女,說了什麼,然後對步驚瀾道:“世子彆氣,這位姑娘聞不得酒味,也不是她的錯。而且,讓這位姑娘出去吧,這洞裡也是有沒酒味的地方的。”
知府使了個眼色,侍女忙走上前,挽著徐禾的手臂,軟聲道:“姑娘來,我帶你去。”
徐禾一秒都不想在這裡呆。
轉身就走。
眾人就見金尊玉貴的世子殿下臉上笑意冷了下去。
世子殿下舉起酒樽,衣袍與膚色相融,聲音冷漠:“走了也好,麻煩。”
眾官員:“......”
瑟瑟發抖,不敢出聲。
隻是其中,卻也有人悄悄地把目光望向了徐禾離開的方向,心癢難耐。
*
徐禾被侍女帶入了另一個山室。
這裡沒有任何味道,酒味,香味都散了。
山室中央有一方溫泉,冒著熱氣,浮散空中。
侍女走後,徐禾坐下,他四處打量著這裡,發現山壁上好像有畫著什麼東西。
靠近一看,線條雖然粗糙,但很明顯是一男一女,姿勢各樣。
徐禾:......這是春宮圖?
他的三觀都被刷新了,忙轉頭,不去辣自己的眼睛。
什麼白光刺了下眼,察覺溫泉有些怪異,徐禾上前,近看才發現,這溫泉的周圍都不是普通的岩石。
倒像是,像是一塊鏡子,能把水中所有東西倒映得分分明明。
這溫泉一看就不是一個人泡澡用的。
徐禾麵色有點古怪,默默地把手從這水裡抽了出來。
這知府是真的會玩。
徐禾透過溫泉底下明鏡般的石頭,能看到自己。因為嫌麻煩,所以頭發他隻用一根紅色帶子束起在身後,長發及腰,又穿一身裙子。
怪不得那麼多人喊他姑娘。
這種全世界都覺得你是女人的感覺是真操蛋。
徐禾歎了口氣,這一年快點過去吧。
他剛歎氣完,目光就停在了水中的一個點上,微微怔。
鏡子裡倒映出他身後,有個微胖的身影慢慢走過來,一身酒氣。
那酒氣參雜油膩的脂粉香,那人的笑容也很油膩,臉上的肉擠在一塊,隻露出一絲絲眼睛。
聲音醉醺醺,他在徐禾身後嘿嘿笑道:“小美人,在這裡久等了吧。”
徐禾:“——?!”
可以說是很震驚了。
震驚地,他話都說不出。
他這是......被調戲了?
這位微胖的官員笑嗬嗬,道:“世子殿下與知府商談去了,眼下這個山室就我和你兩個人,小美人在這等這麼久,也寂寞了吧。晚林香玉,都到了晚林,怎麼能不享受一把溫香軟玉呢。”
他的手指終於摸上這垂涎已久紅裙美人的肩,心潮澎拜,享受地嗅了嗅美人冉冉的發香,道:“世子殿下身邊女人那麼多,身份如此尊貴,以後也不可能給你名分。小美人你不如從了我。嘿嘿,在下現在是這錦州的河道總督,不日就要到京城任職了,隨了我,我還可以給你一個妾侍之位,榮華富貴儘享。”
徐禾的臉色,由青變白、由白變黑,內心的厭惡與煩躁,在他報出自己的官職時,化為震驚。
很久,徐禾低頭輕聲道:“你說,你是錦州的河道總督?”
他放輕了聲音,便模糊了那種少年的音色,有幾分女兒家的柔軟清透。
錦州這位河道總督大人,笑沒了眼,以為這位美人是動搖了,“對對對,本人正是這官職。”
徐禾的手指輕輕撥弄水麵,道:“區區錦州河道總督,長樂治下,也不過是個三品官,俸祿百兩,你如何給我這榮華富貴呢。”
“哎呀,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,”他色迷心竅,隻覺得美人發上的紅帶如蝴蝶鑽他心裡,渾身熱血沸騰,心軟了,某處卻硬了,“美人,你給我親一口,我就告訴——啊——!”
徐禾的手向後,拉住了搭在他肩上的手,然後用力往前一拉。他小時候能把大胖娃揍出陰影,現在力氣也不小。
這位大人直接摔到了溫泉裡,砰,濺起偌大的水花。痛得他眼冒金星,又急又氣,抬頭卻對上茫茫霧氣裡,如隔雲端如花的美人。
美人笑吟吟,隻是眼眸森冷:“我猜猜,怕不是徇私舞弊出來的。搜刮了民脂民膏,踩著餓殍殘臂,任由洪水滔天、山匪橫行,堆出金窩銀窩,養出這一身橫肉。”
他的文化水平在此刻達到巔峰,被氣的。
徐禾的手捏上嚇得臉色蒼白的官員的下巴,若有所思:“兄弟,你這一身肉,值多少錢?”
最後一句話,他用本來的音色,清透乾淨的少年音,殺氣騰騰。
河道總督被這一摔,本來就痛得不行,臉色發白,徐禾每說一個字,他的臉都白一分。
最後那聲少年音出來,擊碎了所有的僥幸,他瞪大眼,恐懼爬上臉:“你你你你你你——”
“我?我什麼我,兄弟,話說清楚啊。”
徐禾從袖子裡取出一把小刀,輾轉把玩在白皙的手指間,“那你的血又值多少錢,是黑的麼,放放看。”
他可比那刺客乾脆多了,薄薄的刀片直接在這河道總督肥而油的臉上割下一道傷口,血流出來,滴到池子裡。
“不——”如今在看這霧中的美人,他眼裡隻有恐懼,嘶聲大吼:“來人啊!快來人啊!”
聲音大的跟殺豬聲一樣,但卻是,他的聲音落下後,山室外,傳來了腳步聲。
心裡又怒又憤,河道總督的臉色猙獰:“你在動我一下,你今天就死在這裡吧!我就跟世子說是你失足落了水!”
失足落水?嘖,徐禾朝他一笑,刀片染血,又割了一刀,他腦海裡想起的還是杏石村的那一幕,餓死的瘦弱的死嬰,哭啼的崩潰的女人。
在河道總督驚叫聲裡,他道:“那你怕是計劃要落空,我水性很好,世子不會信的。”
“住手!你快給我住手!——啊啊停下!”刀片越劃越深,血流了一臉,他麵色惶恐猙獰,最後嘶聲吼道:“你不能殺我!你知道我是誰麼——我舅舅是如今的蘇尚書!我表姐如今在宮中盛寵一時!你不能殺我!”
嘖。
蘇尚書。
徐禾把刀片停了停,笑了:“又是蘇家,蘇二狗也是如此,你也是如此,你們蘇家的男的,都那麼容易見色起義?”
最後的底牌打出,卻也沒能讓這個瘋子停下手。
河道總督慌了,眼裡能淬出毒液來。
在這最後時刻,一隊藏在這山洞裡的侍衛紛紛趕來,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,一時驚愣原地。
一個是河道總督大人,一個是世子的女人。
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。
河道總督急了,怒道:“快殺了這個瘋子!他是個男的!騙了世子——快——”
聲音戛然而止,在徐禾的刀片,滑到他眉間,鮮血流入眼睛時,死亡逼近,他大腦一片空白,隻呐呐道:“你不能的......你不能殺我......”
徐禾笑吟吟,一字一句:“憑什麼我不能殺你,雖然拿身份壓人真的不對。但兄弟,我是真的有資格殺你。”
他的刀片直刺,“就憑我娘是當朝長公主,生於宗室,就憑我爹是鎮國大將軍,威震四方,就憑我,”他極緩極慢地笑了,“就憑我縱橫京城時,你們蘇家還是個山溝溝裡的暴發戶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