賣官鬻爵、貪墨成風。
這樣爛泥扶不上牆,真不知道當初他爹是不是瞎了眼選了蘇家。
步驚瀾冷下眼眸,又在一堆信封裡,找出了唯一的一封,顧姓開頭的信。
顧家旁支的一個小官員。
不過......也夠了。
“殿下。”
先趕到的是燕羽衛,一群人恭敬跪拜在他身後。
步驚瀾將顧家的那封信收入袖中,冷聲道:“把這裡燒了,還有,彆留活口。”
“是。”
*
徐禾出了石室,在一條小道裡還沒走兩步,突然就聽到了女子的尖叫聲。
驚慌、跳竄、呻吟,血腥的味道濃烈嗆鼻。
“公子小心!”他前麵的一乾侍衛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,下意識護在他旁邊。
繼而是濃煙滾滾,從小道儘頭傳出來。
大火嗞嗞燒灼,焦味、木屑味,混在血味裡,交雜出更為惡心的味道。
“什麼鬼?”
徐禾捂著鼻子。
熱浪一層一層撲麵來。
他情不自禁往後退了一步。
這時,從小道儘頭火光衝天裡,跑出來一個麵色猙獰一身血的官員來。
官員眼睛血紅已經陷入癲狂狀態,他出來,眼珠子就鎖定在徐禾身上,咧嘴大笑:“他非要血洗這裡,我活不了,我也不會讓他快樂的。”
莫名其妙搞不清狀況的徐禾,還愣在原地,就被那一身血的官員撲了上來。
五指緊緊掐住徐禾的脖子,他猖狂笑:“一起死吧小美人!哈哈哈哈——!”
猛地窒息,徐禾心裡真是一萬個臥槽。操,你們死就死非要拉上我乾什麼!
“公子——!”
侍衛們的拔劍要上前。
卻被那官員死死喝住:“你們再上來一步,我就殺了他!”
侍衛們嚇得不敢上前了——這位小公子要是把命交代在這裡,他們也不用活了。
徐禾被掐的白眼都不用自己翻,氣得無語——停你妹啊!你們不上來我死的更快!
他吃力地從袖子裡掏出他的盒子,要弄死這狗官。
而渾身狼狽的官員,往後退,手指在牆壁上摸索,終於摸到了那個凸起的按鈕。按下這個按鈕,這個山洞後有條山路,直通晚林。
踏破鐵鞋無覓處!他還有救!
他還沒來得及一喜。
一眨眼的功夫,即將逃出生天的喜悅,就被脖子處的刺痛澆滅。
很輕的,脈搏被割斷的聲音。
割斷了所有今後的夢。
他轉過頭,看到神色冷酷的刺客。
“你......”不甘、怨恨,這一聲斷在最後。
轟隆隆,但那個按鈕終是被按下。
石壁移開,山洞之外是一處危崖,沒有圍欄,直麵山穀深淵。
刺目的月光射進來。
徐禾隻感覺掐著自己脖子的手終於一鬆,重新活了過來。
電光火石間,他抬眼,對上的是原先那個刺客小哥緊張又擔憂的目光。
刺客小哥打哪來的?不過,這次真的要感謝他了,殺了那個神經病。
而刺客小哥,看到他,神情一變。
“姑娘......你......”
月色驟亮,照著森森血域人間,也照山石暗處,美人如花喋血的容顏,驚豔眾生。
刺客小哥隻感覺心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,又痛又歡喜。
他看到她的發絲上有了血跡,想要伸手去幫她抹去,那手剛剛觸及到她的頭發,就再也靠近不了了。
一枚箭矢,刺破空氣,又準又利,直穿了他的掌心。
那手就在徐禾額前。
於是倒黴的徐禾,這下子,臉上也被濺了一臉血。
貨真價實一臉血:“......操!”
小道口,玉色長衣的世子慢慢從黑暗中走出。
邊走邊收回弓箭。
腳下是橫屍遍地,血流成河,背後是硝煙滾滾,火浪滔天。
而他衣角掠地,人間地獄裡,卻有一種行於瓊樓金閣的風流。
玉冠、黑發,表情似笑非笑,但眼神卻如冰霜凝結的花。
“誰準你碰他的。”
徐禾用袖子擦臉上的血,對今天晚上這些破事真是鬱悶的沒邊。
他抬眼,就瞳孔一瞪。
就看到那被一劍刺穿喉嚨的官員又森森地站了起來,回光返照般——臉上青白猙獰,舉起手裡的劍就要往刺客身上插。
“走!”
徐禾輕喝,剛剛被他救了,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去。
他拽著刺客的身體一轉,兩人換了位置。
在那官員揚手的一刹那,冷漠地抓住了官員的手腕。
“我說,你們死都不能死的老實點麼。”
劍的寒芒映在美人的眉心。
驚心動魄的麗色和戾氣。
官員愣住,而死到臨頭,總會激發出無儘的潛能,生出了他最後的撼海濤天的憎恨——於是他咧嘴笑了,任由徐禾抓著他的手腕。
另一隻手直接反客為主,扯住了徐禾的手臂。
山洞密道打開,與危崖隻有一步之遙。
他往後跳,拉著徐禾,跳向那危崖深淵,恨極道:“——去死吧!”
徐禾神情一白,他感覺整個人往前傾。
風很大,把他束發的紅色絲帶都吹開,如振翅紅蝶,飄向了山崖之上。
整個人隨著那官員一起往下墜,墜入危崖之下。
簌簌寒風吹得衣裙獵獵,黑發亂揚。
徐禾:操操操操!
他今天真是命犯太歲!衰得可以!
在千鈞一發之際,他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拉住。
那人的手冰冷、修長、寒蝕入骨。
徐禾抬頭看。
月出山河間。
步驚瀾自山崖邊,隨他一起跳了下來。
危崖,明月,玉色長衣卷動。
一直噙微涼笑意的唇角抿下來後,那種奢華風流的豔麗便成了雪夜行刀般的肅殺。
他冷聲道:“你什麼時候能讓人省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