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起篙的時候,徐禾興致挺高地道:“你從這河裡看兩邊,又是另一番風光。”
這是他劃船來時的感受。
水中觀景,看燈火遠去、高樓遠去,搖搖晃晃裡,反是水天一色。
笙歌絲竹,朦朧又遙遠,隻有水聲欸乃,清晰又清明。
徐禾說:“你感受一下,是不是?”
船上備有桌幾、毯子,薛成鈺坐在船上,聽著少年的話,隻淡淡道:“不都一樣麼。”
徐禾:“嘖。”
薛成鈺坐姿一如學生時代般雅正,雪衣曳地,手指把玩著徐禾送的燈籠,疏離冷漠的眉宇都被燈火映出了幾分溫柔。
徐禾偏頭,就看到月色流淌過他的側臉,清冷如玉,皎皎月輝,不由感歎:“薛哥,你這長樂珠玉的名稱對應的是你的長相吧。”
薛成鈺皺眉:“是麼。”
他對這名稱從來無感。
徐禾越想越有道理道:“是啊,我感覺吧,如果是神童的話,稱呼可以有很多。偏偏叫做長樂珠玉,肯定是老國師看你小時候粉雕玉琢,知道你長大後會很好看,嘖。”
敢在他麵前開這種玩笑的,大概隻有徐禾了。不過薛成鈺也笑了:“嗯,有道理。”
夜風陣陣。
薛成鈺心中冷淡念過長樂珠玉四個字。
......長樂珠玉。
他少年便成名,卻因五歲時的話,被父親逼著暗藏鋒芒到國書院呆著。
如今任職後不得半刻休閒,倒不是人強迫,是他自己一心一意,想把五歲時的讖言成真。
有些瘋狂,甚至極端,父親一直不讚許,皇上從來態度難辨。但都沒關係,他信的永遠是自己的直覺。他將鋒芒掩藏那麼多年,得權之後,可不打算再壓抑。
想到這,薛成鈺手指撥弄燈柄尾的流蘇,垂眸,眼眸裡閃過冷光。
船過橋頭。
也算是過了那一條胭脂街,這個時分兩岸的燈火都暗了,夜半有些冷寂。
徐禾還蠻喜歡劃船的,單純覺得好玩,載了一程,把船還給船夫。
徐禾上岸,有點得意道:“我劃的是不是很穩。”
薛成鈺收起燈籠,收起了剛剛心中近乎銳利的念頭。
對著少年得意輕快的語氣,像很多年來的每一次,給出肯定:“嗯,很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