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就沒想過活著回來。
“你看,我命都是你的。”
他溫柔地結束這個吻,神情冷靜而自製。
“所以,您喜歡我一點,好麼?”
*
常青候府。白千薇神誌恍惚已經好多天了,最開始隻是莫名其妙的驚恐、躲避,到後麵發展成抽搐和痛哭。尋了大夫來,把了脈象後大夫也說不出所以然,隻道是魔症。
整個常青候府,她隻與白月獻親近,為了照顧她,白月獻都沒去花宴。
日夜都候在嫡妹的身邊。
一日午後,好不容易守著白千薇睡去。白月獻也微有倦意,她身子虛弱,倚在床邊不知不覺便躺了過去。隻是睡眠向來很淺的白月獻,很快便被動靜弄醒,她揉了揉太陽穴,睜開眼,就見嫡妹的手在不斷掙紮,臉上儘是絕望痛苦,她張嘴,卻發不出聲,隻有眼淚大滴大滴滲著眼角流下。她哭的喘不過氣來,臉漲得通紅。
看的白月獻心也揪了起來,伸出手握住她掙紮的手,輕聲說:“薇薇,我在。”
白千薇猛然睜開眼,那雙眼裡,承載了無儘的絕望和驚恐,生不如死沉鬱的悲傷,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女孩應該有的目光,反倒像一個受儘折磨而死的女人瀕死的憤怒怨恨。
白獻月愣住了。
隻是轉瞬之間,白千薇的眼神便變成了迷茫。
她呆呆地轉過頭,看到白月獻的一刻,忽然眼淚就越發止不住了。她撲到嫡姐懷裡哭了起來,發不出聲音,鼻尖啜泣斷斷續續。
白月獻皺眉,柔聲問:“做噩夢了麼。”
白千薇搖搖頭。
她隻覺得這些日子裡的所有不對勁都到了頭。
哭到喉嚨生疼,那淚水卻像是解脫、像是喜極而泣。
白月獻心一提,又哄了哄她,把她哄睡過去後才起身離開。
她去見了她的母親,母親這些日子也為薇薇操碎了心,鬢邊的頭發又白了幾根。
一見她,就是止不住垂淚:“薇薇小時候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。”
白月獻抿唇搖頭,道:“娘,事情都已經過去了,錯不在你。”
侯府夫人隻搖搖頭,眼眸通紅,含淚看著長女的容顏,隻道:“是我懷你們的時候就沒注意,叫你從小落下病根,更是叫薇薇自小就遺失在外。現在唯一欣慰的,便是你的婚事了,星予終於回了京,他會是個好丈夫的。”
白月獻一愣,因為病痛靜如止水的心起了波瀾。心口溫柔,眼眸卻酸澀。想起那個男子屋簷下的笑,英俊灑脫,眼裡栽了億萬星辰。
她微笑著,點頭:“嗯。”
隻是她終究有放心不下的人:“若我嫁去徐家,薇薇......”
侯府夫人歎口氣,道:“由我來照顧她吧。她這個樣子,若是今後遇不上值得托付的人,那麼留在府中一輩子也不是不可。”
白月獻猶豫很久,還是沒有說出剛剛的事,說多了也隻是徒讓母親擔憂罷了。
薇薇為什麼會露出那樣的神情,那樣深刻的絕望痛苦,她現在都還心有餘悸。
隻是她調查這件事沒調查多久,皇後逝世的消息便傳了過來。第一場春雨下的及時,整個皇城陷入了哀默之中。她由侍女撐著雨具,上馬車,雨滴濺到手背上,指尖凍得發白。
白月獻問侍女:“長公主也進宮了麼?”
侍女道:“是的,小姐。”
白月獻坐在馬車上,掀開車簾望外麵。
黑雲沉沉,雨絲細細,她有些疲憊地閉上眼。
*
皇宮。
肅穆沉痛的氣氛蔓延九重宮闕。
宮女走路都低著頭,一言不發。提著禦燈,燈光青色照亮漢白玉長階。天際忽而電閃雷鳴。
雨下了那麼久。
春雷遲遲而至,轟隆,銀蛇般的光刺破烏重重的黑夜。
也照得所有人臉色蒼白。
尚未至鳳鸞宮。
先聽到的就是步琉月的哭聲。
為首的宮女一愣,歎了口氣。
見慣她冷豔從容高坐雲端的樣子,再見她現在這般悲痛欲絕的模樣,隻歎世事無常。
推開宮門,殿內有很多人。
步琉月將哭聲壓抑住,侍女小心翼翼攙扶她。另幾位貴女都神色哀痛,不說話。長公主站在旁邊,顧念她心中悲痛,隻歎息一聲:“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?”
步琉月咬唇,充耳未聞。她彆開眼,睹物更思人,但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。
推開侍女,她開始在鳳鸞宮內翻箱倒櫃地找。
長公主扶額,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這個侄女。
她拂袖,走上前,輕聲道:“你這樣,你母親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