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哪怕留在這裡死路一條?
——行!你不當命的命,我替你珍惜。
徐禾的聲音極其冷漠道:“可我不想!”
他從來沒想過,幼年相識、互恩互助那麼多年,結局要用這樣慘烈的方式來結束。
徐禾認真看他,用一種很嚴肅的語氣:“如果知道救了你會是這個局麵,我當初都不會看你一眼。你聽清楚,我不需要人為我生為我死,也不缺為我赴湯蹈火的人。將軍府上上下下那麼多仆人,我隨便指使一個去送死,都沒人敢拒絕。”
“但我不想,我身邊從小到大都沒個仆人,因為我不喜歡不平等的關係。所以,在我身邊,除了膈應我,你還能做什麼?”
“我也不需要你的喜歡,我有爹娘有兄姐,十歲就有女人追,根本不缺愛慕者。何況你是個男人,我不是斷袖。”
冷光流淌在餘木的臉上。
青年的神情藏在陰影裡:“我知道。”
徐禾閉上眼,說:“回去吧。”心想,算我求你了兄弟。
餘木唇角卻勾起一絲譏諷的笑:“不。”
“你——!!”
徐禾豁然睜開,眼裡也生出布滿戾色的紅。
他氣到顫抖,牙齒都在打顫:“好、你很好。”
深深長長的呼吸後,他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“我是不是一直沒跟你說,被男人喜歡,我隻覺得惡心。你不回燕地,徐家也容不下你。”
徐禾眼珠子冰冷冷:“你不認步驚鴻的身份,可以啊,彆叫餘木——你隻是一個在宮裡低賤如狗、被人□□也知道反抗的奴仆,取我一半,也配?”
徐禾的話每一字都成薄薄的刀,在他心口劃下一道又一道的痕,鮮血淋淋。餘木的眼睛也慢慢紅了,腥然如血。如被激怒的野獸,眼裡卻閃爍,滾燙炙熱是淚。
徐禾心道不夠。
他今天必須逼他離開!
就他現在這模樣,就算不死,他回現代,這小子照樣瘋!
“這副模樣擺給誰看,你在我麵前隻會裝可憐嗎。”
徐禾笑容輕蔑說:“我救過很多人,救過貓貓狗狗、花花草草,因為順便隨手。拿彆人那麼微薄不在乎的施舍當寶藏,虔誠愛慕那麼多年,你不覺得你很可笑?”
“不要叫餘木。顧惜歡當初不給你取了個名麼。”
徐禾麵無表情,紅唇瀲灩月色,纖長鴉羽般的睫毛下,眼眸漆黑而諷刺,攝人心魂。
極其冷靜也極其瘋狂。
他心裡輕聲說對不起,開口卻冷若冰霜。
——“狗雜種?對不對。”
餘木霍然抬頭,抬眼望著徐禾,眼裡將墜欲墜的眼淚,蘊著血,沒流下。
他想,徐禾真是知道,怎麼傷他。
——否定相遇,否定一切,甚至否定自己。
明知是故意激他的話,五臟六腑卻也是抽搐得難受。
餘木聲音痛苦而顫抖:“彆說了。”
——臥槽!!!
徐禾一下子情感爆發,氣極,氣到眼淚都出來,就順著殷紅的眼角落下:“我他媽真後悔救了你!”
那眼淚成了崩潰餘木理智的最後一擊。
靈魂被人用手狠狠揪起,一分為二,撕成兩半。
剛剛徐禾話語斷斷續續想在耳邊。
......狗雜種。
......我真後悔救了你。
他走過去,粗糙的指腹揩去徐禾眼角的淚。
徐禾磨牙,一拳打在他胸口:“滾!”他退後,像看個瘋子、看個神經病。
餘木笑了一下,這一笑,糾纏眼裡一直不掉的眼淚終於落下來。
他說:“你彆哭了。”
“徐禾,我最見不得你哭。”
當初拿命換徐星予的安全。
就是不想你難過。
你贏了。
餘木收回手,月色落在青年臉上,道:“說那麼多都是想讓我走,有什麼用呢。你罵人,自己先哭出來。”
徐禾心肌梗塞:“......”老子是氣到了!
氣到不想說話,媽的。
餘木最後一眼。
在害怕敬畏絕望歡喜裡掙紮。
少年時惶恐不安兢兢戰戰,長大後的虛假溫順循循漸進,都如一夢。好像,對他而言很珍貴的記憶,對徐禾來說微不足道,甚至他的感情,都是廉價惡心的。
可看他哭,他還是會很難過。
餘木緩緩一笑,眼淚落下。
立起身來。
他說:“我會回去的。”
“你不要的記憶,我也不要了。”
心被撕開一道口。
鮮血直流。
大腦冰冷。
“不要餘木。”
看著徐禾噙淚瞪過來的一眼。
他的笑容如刀鋒舔血,繾綣溫柔,又冷漠至極。
甚至聽不到自己的聲音。
“可以麼?表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