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怡同辛野裳回到後宮,王後那邊已經得知消息,派人來詢問。
公主華麗的衣裙上沾著血,滿麵不耐煩地打發了來人,回頭見辛野裳也在,才又換了一副笑臉:“妹妹,方才幸而有你,不然我怕要吃虧了。”
辛野裳心中一直在想那東平使者臨死所言所行,她絕不讚成公主動手殺人之舉,但如今大錯鑄成,而且以容怡的脾性,是絕不可能聽她的話。
辛野裳垂首:“殿下既然無事,我就先告退了。”
公主身邊的婢女上前幫容怡更衣擦洗,容怡卻看著辛野裳,若有所思地說道:“你怕是也受了驚嚇,就先回去歇息,稍後再找你。”
辛野裳前腳剛離開,王後便帶人趕到了。
先前國主那邊派了人前去王後寢宮,命把公主禁足於寢殿不許外出。
容怡已經換了一套衣裙,見王後前來,當即屏退左右。
王後見她無恙,先放心一半:“他們同我說我尚且不信,你當真手刃了東平來使?”
容怡神情淡然:“此人確實是我所殺。”
“為何如此胡為?再怎麼樣你也不能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殺一國使者,你可知這樣一來,東平跟西川的一戰再不可免。”
“打就打,怕什麼?”
“你這丫頭……”王後焦急地站起身來,來回踱步:“若西川的兵力強於東平,哪裡還會偏安一隅,自然可以發兵北上,可如今西川跟東平相比,無異於以卵擊石,避開鋒芒還來不及,這樣自行招惹,與送死何異!”
容怡微笑:“母後的想法,隻怕跟父王的一樣吧,還有朝中至少一半的大臣,今日使者說要我去東都……我看他們便極樂意的。”
王後欲言又止,盯著容怡,忽然臉色微變。
容怡道:“我若不當場殺了使者,他們鬼鬼祟祟的,隻怕真的把我扔到東都去了!到時候我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拿捏,還有活路麼?我豈能受這口氣!母後,我是你親生的,你難道願意?”
王後匆匆走到她跟前,緊張地問:“你……你真是故意的?”
容怡冷道:“我自然要絕了他們這般念想!”
王後閉上雙眼,倒吸了一口冷氣:“容怡……”
容怡道:“總之要我去東都,我寧死不從!不如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,玉石俱焚。”
王後扶額:“你就算不肯去,也能好好商議,如今這不是自斷後路了麼?”
容怡惡狠狠地道:“我便是要斷了父王跟滿朝文武的後路,他們才肯打消這‘和親’的念頭,認真考慮如何應對東平!”
王後搖頭不已,半晌道:“母後當然舍不得你,但若是西川不保,那不還是覆巢之下無完卵?”
容怡卻又麵帶笑容:“母後隻管放心,西川絕不會亡。”
“哦?”王後看著她頗為自信的笑,詫異地。
容怡的眼中光芒閃爍:“有世子哥哥在,必然無事。”
王後的唇動了動,欲言又止,最後隻說道:“若世子當著能夠將眼前危局蕩平,那……”
“那怎麼樣?”
王後無奈地看著公主:“罷了,真過了這關再說吧。”
因為掛心朝堂上的情形,王後略坐片刻便起駕去了。
貼身的女官進來伺候,打量著公主的神情,悄然道:“聽說,王上派人去傳了世子覲見。”
容怡的臉上掠過一點笑意:“這是自然了,如今隻有世子可定乾坤。”
女官順勢問:“殿下,世子當真會有對付東平的良策?”
容怡道:“若說天底下有能夠跟東平相抗之人,那自然便是世子哥哥……這次若不是他,我又怎會事先得知東平派使者來西都的意圖,不先下手為強,等父王他們答應了這門‘親事’,我還被蒙在鼓裡呢。”
提到容均天,女官格外謹慎,斟酌著用詞小心答道:“世子真是算無遺策,對殿下更是關心備至。”
這句引得公主嘴角上挑:“還用你說?”雖隻斥責之語,卻笑吟吟地並無半分責怪。
原來前日容均天跟公主相見之時,非但“閒話家常”,而且特意透露了東平來使之事。
所以在闖殿之前,公主心裡便已經有數。
在容怡看來,容均天之所以如此關心自己,不過是因為他也對她有意,所以舍不得她無辜遠嫁。
聽著女官的阿諛奉承,望著銅鏡之中的花容月貌,容怡心想:“看母後方才的神情,如果今日不是殺了那廝,父王答應了親事,母後自然不會替我力爭……哼,說到底,所謂疼我,不過如此,若是把我送出去可換的西川苟延殘喘,他們自是樂得,幸而還有世子。”
且說辛野裳離開公主寢殿的時候,幾個伺候公主的貼身宮女立在門外,其中一個就是先前在殿上“無意”撞了自己一下的。
她看了那人一眼,對方低垂著頭,仿佛毫無察覺。
回到居處,一名宮女迎了出來,稟了一件事,原來先前被劃傷臉頰的那位,竟被送到了此處。
宮女道:“送來的太監說,是公主殿下的意思,把她交給貴人處置了。”
“情形怎麼樣?”
“身上還有些病懨懨地,隻是還跟奴婢們求,說要親自來謝貴人。”
辛野裳道:“去請太醫來給看看,照看妥當,叫她安心養傷,有什麼等她好了再說。”
是日傍晚,容怡公主派人送了果品糕點來給辛野裳壓驚。
送果子的那人甚是眼熟,細看,正是今日撞了辛野裳的那位女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