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有個向著城門口打量的婦人忽然瞅見楚直,嚇了一跳,看著她身上的血漬,驚恐地問:“小姑娘你怎麼了,是傷著了麼?”
楚直不理不睬,婦人身邊的小丫頭叫道:“姐姐的臉上受了傷。”
婦人竟然抬手把他的臉一轉,看見他臉上的傷痕,驚慌叫道:“哎呀,生得這樣好看,破了相可大不妥。你方才可是去了城門口?那裡可不興去的!”
楚直忍著性子才沒將人揮開:“東門在何處?”
婦人一怔:“你方才不是從東門過來的麼?”
楚直愕然,略一尋思,往身側指了個方向:“那就是南門,何時開門?”
婦人被他問住,又覺著這少女甚是冷靜,尤其是兩隻眼睛,峻冷幽深的有些可怕。
還是一個顫巍巍的老頭子說道:“姑娘你要去南門?這會兒怕沒開城門,何況正在交戰……至少要等東平人退兵才成。”
那婦人歎道:“就是不知道這次能不能順利將東平人打退。”
老頭子道:“隻要有世子在,必定無事。”
“可聽說世子不在城內,還有人說他已經逃走了。”
“胡說!”老頭子疾言厲色,胡須一抖一抖地:“郡主先前來到之時已經說過,她跟世子都會與城並存亡,聽說郡主已經在城頭守了一晝夜了,我們大家一定要相信……”
楚直聽他們說什麼郡主、世子,心裡有一點迷惑。
想到先前城門上有人叫過自己一聲“郡主”,他心想:難道這丫頭還是什麼郡主?莫非是西川哪個諸侯之女?
正想問一問,那老頭子打量著他道:“姑娘,看你的衣著打扮,你是……”
此時天更加亮了幾分,東城門外的紅光隱隱也透了進來。
老頭子細看麵前的“少女”,卻見她容貌雖然秀麗非常,但神情剛毅,臉上那道血痕非但毫無淒慘之意,反而透出幾分烈烈肅肅之意。
又看她裙裾跟上衫皆有血漬,他微微一震,正要說下去,突然不知哪裡有人叫道:“東平人退了,東平人退了!”
這一聲把所有人的心魂都引了過去,包括楚直。
楚直有些詫異:明明即將城破,為什麼在這個關卡上就退了軍?難道是東都那邊自己的旨意及時到了?
而此時周圍的百姓們歡欣鼓舞,也顧不上理她了,楚直心頭一動:不管如何這是好事,東平軍馬退了的話,城門自會打開,到那時候……他就可以離開西川,快馬加鞭回東都去!
當然,如果這一切順利的話。
他總算能夠鬆一口氣了,趁著眾人狂喜之時,悄悄往南門而去。
另一邊,楚直因緩解了生死之局,便喚了奉恩進來,詢問宮內的事。
奉恩道:“聽說宮內有人刺殺皇上,皇上受了傷,已經有朝臣進宮探視去了。”
“何人刺殺。”
“暫且聽說是幾個宮女。”
“宮女?”楚直匪夷所思。
奉恩竭力忽視他臉上的那道血痕,苦笑道:“皇上著實太過殘暴,主公縱放了那些妃嬪後,皇上無處宣泄,自然是那些宮奴遭了秧。”
楚直歎了口氣:“果然是被寵壞了的不懂事的小孩子。”
奉恩道:“主公要不要即刻進宮?”
“傷的如何?”
“聽說傷到了心肺,不容樂觀。”奉恩又想了想:“先前周主簿先去查探究竟了。”
楚直嗬道:“那就再稍等。”
他伸了個懶腰,臉上透出一點笑意:“這也算是因禍得福。”
奉恩以為他說的是小皇帝遇刺之事,看了眼楚直臉上的傷痕,欲問又止。
天已經大亮。
官道上,嘚嘚的馬蹄聲響,一個少女策馬疾馳。
此人正是楚直。
他察覺辛野裳一直沒跟他說話,這種情形楚直並不陌生。
在他第一次“噩夢”附身於她的時候,她正給刺客所逼,幾乎窒息,昏迷之時幸而他及時而來,這才逃過一劫。
如今恐怕也是一樣的情形,又想到那些百姓所言,如果是真,那麼這丫頭隻怕強行撐了一晝夜,故而是強弩之末。
這讓楚直覺著很不可思議。
她一次又一次給他驚嚇,可也一次又一次讓他有不同的認知。
如今更是,明明是西川國主的後宮,怎麼還是什麼郡女,還是個能獨當一麵的。
且聽那些百姓們的語氣,仿佛對她極為敬重。
怪,實在是怪!
如果西川有這一號人,為何他絲毫也不知道。
西川的清晨跟東平不同,潮濕的風撲在臉上,路邊的青蔥綠樹如同碧色屏障,淡淡地霧氣蔓延其中。
楚直無心賞景,隻恨不得這匹馬兒生出翅膀,立刻帶著辛野裳飛到東都,跟真正的自己麵對麵,弄個清楚。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