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半倒在車廂邊上,定睛看著辛野裳:“做什麼?”
聲音低啞,每發一聲,喉頭都會疼上一分。
“彆出聲,”辛野裳手指微微用力:“不然就捏碎你的喉管,天人難救。”
宋二爺的唇微動,仿佛想笑。
辛野裳聽著外頭越來越近的馬蹄聲:“來的人是不是宋炆?”
宋二爺隻是看著她,並不言語。
辛野裳把手指略鬆開幾分,宋二爺才道:“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,你雖有武功在身,但在他麵前……”
不等他說完,辛野裳喝道:“不用你說!”指間一緊,宋二爺低低咳嗽兩聲。
這會兒外間馬蹄聲奔雷一樣,人還未到,聲音先傳來:“二弟!你終於肯回來了!”
大概是聽見宋二爺的咳嗽聲,他又問:“又嗽個什麼,還不出來相見,哦……我聽聞你捉了容均天的妹子,你總不會……”
辛野裳瞪著宋二爺:“你叫他過來些。”
宋二爺眼神變化,卻不出聲。
辛野裳略一猶豫,外間宋炆等候不及,俯身過來撩起車簾:“你……”
刹那間,宋二爺不顧生死,竭力攥住辛野裳手腕,辛野裳反應極快,反手將他掀翻,順勢在靴筒中一探,縱身躍了出去。
人還未出,手中金光閃爍,直刺對方胸口。
辛野裳方才跟宋二爺一句句對話之時,早在心裡尋思了多少遍該怎麼行事,察覺宋炆來到,正是時機,她出手便一氣嗬成。
誰知“叮”地一聲響,銅簪被抵住。
辛野裳震驚,才發現麵前大漢竟身著鎧甲,正也滿臉驚愕地看著她,仿佛不知發生何事。
辛野裳即刻變招,手腕一抖,掌中的黃銅簪子向上斜挑,刺向宋炆頸間。
與此同時車內宋二爺啞聲道:“哥哥留神。”
宋炆人還在馬上,聞言忙挺身而起,那簪子貼著他的脖頸劃過,留下一圈血痕。
辛野裳見狀心中暗暗可惜,倘若此時她手中拿著的是兵器,早就取了宋炆項上人頭了,可惜這防身的簪子畢竟不襯手。
這邊宋炆受傷不輕,卻不管自己的傷,他隻是怒罵了聲,彪悍十足地張開蒲扇般的大手向著辛野裳拍來。
辛野裳被迫縱身躍落馬車,宋炆著急向車內打量:“二弟如何?”
卻聽車中宋二爺道:“無礙。”說著跟宋炆打了個照麵,看他脖子上血淋淋的,不由色變。
對辛野裳來說最好的機會已經錯過,宋炆身邊的人都圍了過來,而此處已經靠近了博城城門口,前方清晰可見來來往往的百姓民眾。
辛野裳被圍在中央,為首那姓李的校尉怒道:“敢傷我主公!”不由分說,揮刀劈來。
宋二爺來不及阻止,關鍵時刻,隻聽“嗖嗖”數聲連續響起。
宋炆畢竟帶兵之將經驗豐富,即刻將宋二爺撲倒,那發飆的李校尉便沒那麼幸運了,他跟靠近辛野裳最近的兩個士兵瞬間倒地。
射來的竟是連珠箭,箭無虛發。
伴隨連珠箭而來的,是雷霆般的馬蹄聲。
辛野裳本想拚死一搏,可聽見那熟悉的箭聲的時候,她心頭狂跳,一聲親熱的呼喚在舌尖上彈動:“哥哥!”
她轉頭看向馬蹄聲來的方向,卻見一匹白馬當先,馬上的人身著白袍,玉麵丹唇,目若朗星,他的腰間跟馬背上都懸著箭壺,手中握一把鑲銀大弓,弓弦上是三支蓄勢待發的利箭。
這來者並不是容均天,而是辛野裳真正的親哥哥,辛重光。
辛重光的箭術極為厲害,頃刻間已經有七八人中箭墜地,宋炆反應過來,驚怒交加,把宋二爺往後推了推:“哪裡來的少年,讓我去會一會!”
宋二爺則緊緊地盯著辛重光,見他如風一般掠來,單手握韁繩,把弓往腿邊一掛,向著辛野裳一聲斷喝:“來!”
與此同時,辛野裳越過眾人,縱身一躍。
辛重光單臂在她腰間一攬,竟輕輕巧巧地將她抱上馬背。
兩人配合的天/衣無縫,馬兒連停都沒停,向前繞了個彎,依舊風馳電掣般去了。
宋炆哪管這些,怒喝軍士快追,卻不知從哪裡飛來的冷箭,又死傷了許多人。
宋二爺見勢不妙,啞聲道:“不必追趕了!”
“為什麼……”宋炆本能地反駁了句,可看看宋二爺,到底鬆了口:“好吧,窮寇莫追。”
可看著滿地橫七豎八或死或傷之人,宋炆眉頭緊鎖:“哪裡跑來的少年,簡直堪稱神箭。”
“兄長豈不聞,襄城雙貴之白馬銀弓辛重光麼?”
宋炆恍然大悟:“那小將,難道就是昔日辛方之子?怪道如此能耐!”他歎了聲:“可惜今日沒能殺了,這少年如此厲害,假以時日,必成勁敵!”
宋二爺道:“兄長還是先把傷處包紮妥當。”
“非致命傷,”宋炆摸了摸脖子上的血:“那小丫頭倒是狠辣,她就是容均天的妹妹那個小郡主?西川的這些小娃兒,看著嬌嬌嫩嫩,怎麼都是這樣帶鋒帶刺的?哼……千萬彆再落入我手中。”他啐了口,又去看死傷的部屬。
“郡主?”青年站在原地,望著前方那白馬消失的方向,輕輕咳嗽了數聲。
手探入袖底,從袖中掏出一樣東西來,緩緩展開。
那是一張畫。
方才在車中兩人近身之時,他自辛野裳身上拿到手的。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