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樣被容均天突然來到嚇了一跳的還有辛野裳。
原本已經將春桃等人屏退,自恃屋內無人,又加上跟楚直“相談甚歡”,竟忘了戒防。
辛野裳也怕容均天聽到什麼,急問道:“你……世子怎麼來了?為何不叫她們說一聲?”
容均天見她神情之中透出惱色,一笑:“是覺著我不請自來,唐突了你?”
辛野裳勉強定神,規規矩矩地屈了屈膝:“當然不敢。隻是嚇人一跳而已。”
容均天緩步進內,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:“說起嚇人一跳,你卻也不遑多讓。方才你在這兒自言自語的是做什麼?”
辛野裳正“心懷鬼胎”,幾乎不知如何回答。
但她畢竟不是個會扯謊弄怪的,把心一橫,竟直接問道:“世子可聽到了?到底聽見了多少?”
容均天揚了揚眉,走到她的身前,居高臨下地望著辛野裳:“首先,你為何不叫我‘哥哥’了?要知道此時事情未完,尚且不是掉以輕心的時候,小心給人看出破綻,壞了大事。”
他看著和氣篤定,溫雅清朗,明明一如往昔,但在辛野裳心中,早不是當初那個在襄城的世子哥哥了。
可能原本她也是一相情願,喜歡上一個假相,而容均天要走的路卻超出想象,他注定不可能是她喜歡的那個人。
容均天身上的氣息好像也不一樣了,他的威望越來越高,那種恍惚中漠漠中孤高疏離的氣勢也隱隱透露,辛野裳本能地想要後退。
然而對於楚直來說,他可是半步也不想讓。
這還是楚直第一次跟“未來的”西川國主相見。
他很願意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把傳說中的容均天看個清楚。
不得不說,容均天不太像是楚直想象之中的樣貌,不管模樣跟氣質都大有出入。
關於容均天的消息楚直是聽了不少,黑的白的,褒貶不一。
有人說西川國主相貌俊美,文韜武略,是個不可多得的明君。
但也有人說這位“明君”其實……私德有虧,還是極大的令人不齒的那種瑕疵。
對於前者,連楚直也不得不承認,容均天確實不是那種昏聵無能之人。
但是對於後者……就牽扯到了西川宮闈的**絕密,而對於這種流言蜚語的消息,楚直一向毫不關心。
他不相信,也不願意理會,這是因為,他自己就是身陷口舌是非漩渦中的人。
因為在東都一手遮天,出入宮廷亦無禁忌,雖然楚直並沒有做出什麼來,但是在民間……尤其是在南越跟西川等地,傳言便加倍的不堪。
甚至有流言說他夜宿宮闈,以及跟太後之間有什麼難以啟齒的齷齪,何其可笑。
楚直自己知道這是子虛烏有,但傳言的人卻津津樂道,有些愚人甚至深信不疑。
也正因“感同深受”,楚直並不關心西川國主乃至南越女王的私德私行,畢竟那些稀奇古怪的傳言裡,十個中有一個是真的就了不得了。
“怎麼……了?”容鈞天有點訝異地:“為何這樣看著我?難道是真生我的氣了?”
楚直幾乎忘了自己的處境。
他如今借的是辛野裳的身子,辛野裳嬌小,比容均天幾乎矮一個頭,兩人站的又近,本來以前辛野裳在跟容均天對視的時候,都是得抬起頭來仰望的。
但是楚直才不管這些,他隻是微微抬眸,目光上移,雖然是上移,氣勢卻仿佛是平視乃至帶點輕蔑的俯視。
這情形實在是離奇的很。
倘若容均天麵前的不是辛野裳,世子必定會看出端倪。
但此刻容世子麵前所見,是辛野裳清亮的黑眼睛向上“瞪著”自己,雖然是有點……陰陰狠狠,可一來是他看著長大的丫頭,二來,一張少女稚嫩清麗的臉,再凶狠也是有限,反而有種異樣的可愛。
何況楚直也並沒有就流露殺氣。
所以容均天隻是覺著有點奇怪,疑心辛野裳是因為自己突然打擾而不快,所以才這樣瞪視著自己。
就在世子問完後,辛野裳醒悟地後退一步,伸手揉揉有些疼的眼睛。
她咕噥:“沒、沒有。”
容均天卻沒有怪她什麼,隻望著她又問:“那……可還願意叫我哥哥?”
辛野裳剛要張口,嘴巴卻又死死閉緊。
楚直不容許自己做這種含羞之事,另外,他卻也真不想讓辛野裳跟容均天過於“親近”。
“你啊,”容均天的語氣卻帶著寵溺:“不叫便不叫罷了,回頭、再說。對了,你還沒回答我你方才要跟重光商議什麼?”
他又追問一次,想必是沒有聽見楚直勸自己的那幕,事情不算太壞。
辛野裳定心,索性道:“我、我是想,如今局勢差不多定了,等我脫了這身份,回襄城看過母親後,我想……往四處走走。”
“什麼?”果然容均天很是詫異:“四處……走走?你想去哪兒?”
辛野裳道:“西川……南越,或者東平,我都想去看看。”
“你說什麼?可是認真的?”
“是。”
得了她承認,“胡鬨!”容均天怫然不悅,皺眉道:“你是不是忘了濮水才曆血戰?何況南越那邊也蠢蠢欲動,等我回到西都,還要懇求陛下出兵平定,彆說現在四處烽煙不定,就算是安泰之時,你一個女孩子……”
辛野裳打斷他:“世子哥哥!”
容均天截然而止,看了辛野裳半晌:“裳兒,我知道你的心意,你放心。”
辛野裳有些迷惑:“什麼心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