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昭不會武功,若無人相助,她要製服此人,綽綽有餘。
宋昭幾乎無言以對,不是因為不知如何回答,而是因為……還沒從方才乍見她的震撼中反應過來。
辛野裳見他不語,更皺了眉,此時她身後的侍從們生怕有礙,已經跟著圍攏過來,辛野裳道:“你若還不答,我隻能叫人先拿下再說了。”
宋昭深吸了一口氣:“不須動手,是國主開恩放我自由的。”
“你說什麼?”辛野裳愕然,然後她一抬手製止了身後的眾侍衛,狐疑地看著宋昭:“你敢說謊,我便叫你來的去不得。”
宋昭歎了口氣,從懷中掏出一封沒有封緘的信。
此時宋昭身後小朝已經氣喘籲籲追了上來,來不及看彆人,小朝死死拉住宋昭袖子:“你、你跑什麼?”
順著宋昭的目光,他看向辛野裳,疑惑:“這是……”
這會兒辛野裳將信將疑地接過,一看字跡,頓時肅然。
原來這是容均天的親筆信,且有印信,確實是他特赦了宋昭。
辛野裳難以理解,越發警覺:“你到底用了什麼花言巧語魅惑了國主?”
宋昭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,隻能往前走了半步:“我隻是讓國主知道我並非他的敵人,相反……我還可以做他的盟友。”
“你?”辛野裳並不信:“你這人所說的話豈能做準!我不相信國主會如此輕信。”
宋昭道:“你信不過我,總該相信容鈞天不是會輕易上當的人吧?”
這倒是。
辛野裳遲疑了會兒,又重新看了遍手上的信,確定並非偽造:“就算你說的是真,那你來到益春做什麼?你不是該回東平找宋炆麼?”
宋昭苦笑:“說來你更加會不信了,我跟宋炆其實非一類人,我從來不喜他的行事手段。”
辛野裳想到宋炆對宋昭很是緊張上心的情形,便道:“既然知道我不信,那就不用多提!隻說緣故。”
宋昭歎息:“何必這樣敵視我呢?實話跟你說,我是要往南越去的,隻是途徑益春城而已。”
“南越?”
宋昭道:“有一件要緊事必須前往。”他在等辛野裳問是何要緊之事,因為他很願意告知那個答案。
誰知辛野裳的反應很出乎他意料,她蹙了蹙眉:“原來是這樣,那你快走就是了。我也正忙。”
雖然對於容均天放了宋昭的舉動存疑,但如果宋昭真是逃出來的,他自然不敢跟自己照麵,可他非但沒有躲避,而且主動跑出來,由此可見,他應該確實並非私逃。
宋昭見她要轉身,不由道:“裳……”
沒等他出口,辛野裳冷冷地看他:“你叫我什麼?”
宋昭抿了抿唇:“公主殿下。”
辛野裳的眼底卻掠過一點黯然,略搖了搖頭。
宋昭溫聲道:“你好歹是公主之尊,又是女子,怎麼能親自做這些事?”
辛野裳拍了拍手上有點乾了的泥漬:“公主也好,尋常女子也罷,無非都是西川之人,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,我又有什麼特殊的。行了,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,你且快走!”
宋昭欲言又止,不料宋昭身後的小朝一直聽到這裡,才總算把辛野裳認清楚:“你、你是公主?”
辛野裳也隱隱認出他正是昔日宮內那馭蛇的少年,她先向著少年“噓”了聲,又一笑:“你是小朝,對麼?”
“真的是!”小朝的眼睛瞪圓,早撇下了宋昭跑到辛野裳身旁:“公主!你怎麼變成這樣了!”
他畢竟年少,心直口快,可見辛野裳這般,也知道她必定吃了許多苦,震驚之餘眼圈跟著泛紅。
誰知那趕車的老者因跟在兩人身後,聽見宋昭說“公主之尊”那句,他已經十分震驚了,又見小朝這樣反應,老者懷著驚駭把辛野裳從頭到腳看了一回,顫聲道:“公主?你……您真的是安國公主?”他身形晃動,終於屈膝跪了下去,大聲叫道:“公主殿下!”
此時又有幾名百姓聽見,見狀驚疑交加,大家麵麵相覷:“公主?真是公主嗎?”不多時,竟也陸陸續續都跟著跪了下去。
辛野裳被圍在中間,見驚動了百姓,隻得放聲說道:“各位,這幾日天時尚好,當務之急便是把這批晚稻救下來,稻糧才是救命之本,大家聽我一言,不要白白耽擱時間,請快起身各行其是。”
趕車的老者先前還嗟歎公主身份尊貴,等閒見不著,誰知並不是見不著,而是見著也並不認得,誰能想到堂堂的西川長公主,居然打扮的如同一個尋常少年般在田間勞作呢,他一時羞慚感激,老淚縱橫:“我等自該領命,隻是還請公主殿下速速回城,保重貴體。”
辛野裳朗聲道:“此地沒有公主殿下,隻有西川子民而已,請各位切勿叫我難為。”
被她一再勸說,百姓們終於起身。
小朝把蛇兒收在袖子裡,喜滋滋地:“玉兒,咱們也跟公主一道。”
此刻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的本職是跟著宋昭盯著他的言行了,滿心滿眼都是辛野裳,卻把宋昭拋到了一邊。
宋昭則目不轉睛地望著辛野裳,恍然失神。
直到辛野裳回頭,見他呆站不走,少女的眼中掠過一點狡黠,似笑非笑地說道:“二爺沒乾過這些活兒吧?今日不如……也試試這稼穡之苦?”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