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默默地胡思亂想,隨風好似有人在說話:“幸而公主無恙……西川之福……”
“是啊是啊,這番公主又捉住了兩個賊,這些拐子十分可恨,也該狠狠治一治了。”
“真不愧是安國公主,聽說益春城的河道都已經……”
議論之中,似乎又有馬蹄聲響,辛野裳不以為意,昏昏欲睡。
直到那馬蹄聲奔到車前,小朝怕驚擾到她,探頭問:“誰?”
車外的人在馬上,是跟隨辛野裳的一名侍衛,他低聲問道:“殿下呢?”
辛野裳聞言便知道有事,當下坐直了些:“怎麼?”
那士兵靠近了些,聲音壓得低低的:“殿下,有緊急軍情,東平因上次濮水失利,派了東明守將黃矸為征西將軍,準備大舉討伐。”
辛野裳打了個激靈,睡意全無。
士兵又言,國主也已經知道此事,正緊鑼密鼓調兵遣將。
辛野裳思來想去,自己擔心也是無用,何況容均天身邊能人異士極多,想來自有應對之策。
回到益春城後,休息兩日,宋昭便來告辭。
他臉上跟身上的傷顯然還沒好,人也比先前黑瘦憔悴了許多。
辛野裳想到那共度危難的一夜,心中一歎,便道:“此去南越一爺且自珍重,另外,記著儘快把那張圖還給我,可不要出爾反爾。”
宋昭看她的眼神有點異樣,可到底沒有說彆的,隻默然地:“殿下也自保重。”
辛野裳不便跟他多說什麼,隻吩咐小朝好生跟隨。
宋昭去後月餘,當益春城的河道治理終於初見成效之時,前方的軍情再度傳來。
東平黃矸用引蛇出洞之計,大敗西川派出的守將方悅,俘虜了五千兵馬。
而因為先前濮水的慘敗,黃矸對付這五千士兵的法子,竟是下令將他們儘數斬殺。
在逃走了兩千人後,黃矸更是命將剩餘者儘數坑殺,一時之間哀鴻遍野,西川人人自危,黃矸這才帶兵返回東明。
消息傳至益春城不久,西都派了使者前來傳召辛野裳回宮。
她正也擔心西都的情形,又因益春的事務都已經上了正規,於是又留了幾個心腹之人,自己帶了內侍往西都返回。
然而就在回西都的路上,辛野裳又得知了一個最新消息:東平的監國皇叔楚直,最近要駕臨東明城,為的便是嘉獎先前屠了西川千士卒的征西將軍黃矸。
這日黃昏,辛野裳同近侍等在驛站休息,無意中聽幾個驛站之人私下議論此事。
一人道:“這東平的人真是可怕之極,先有人屠宋炆,又有這什麼黃矸,本以為濮水一戰能夠嚇退他們了,沒想到反而變本加厲……看樣子咱們還是不成啊。”
另一人道:“你這是什麼沒誌氣的話?西川怎麼不成了?咱們新君繼位後所做種種,哪一件不是聖明舉措,還有咱們的安國公主殿下,就算是東平……也出不了這樣出色的女子,西川必定大有可為。”
“就算國君跟公主再怎麼天神下降,無可否認的是,西川到底不如東平,唉!要當初西川國主不反叛就好了,西川仍是東平所有,大家何其安樂,又何至於整天打的你死我活不得安生?”
“這……”
這人語塞,似乎有點難以反駁。
“再者說,東平還有那位監國皇叔啊,那可是個極厲害的人物,隻要有他在,我看……遲早晚西川會……”
話未說完,辛野裳的侍從們聽見,當即喝止:“在胡說什麼!不要命了?”
那兩人方不敢議論。
是夜,辛野裳翻來覆去,難以安眠。
一會兒夢回濮水血戰,一會兒又好像是參與了這一次跟東平之爭,目之所及,都是斷肢殘骸,耳之所聞,都是慘叫連連。
而夾雜於這許多慘狀之中的,卻是她在清河河底隔著水幕見到的那個人……
次日紅日初升,眾內侍都在等候公主起駕,還有大概一天的路程,便能抵達西都了。
然而讓人意外的是,辛野裳並沒有打算繼續回程之路。
經過一夜的思忖,辛野裳做出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。
她不要回西都,她要去一個地方。
就如同當日容均天叫她假扮容時晴進西都一樣,辛野裳也找了一個近侍宮女假扮自己,仍帶人趕路回西都,而她自個兒,卻挑選了十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,喬裝改扮,前往東明城。
她要親去見見那位名動天下的楚直楚希正,他是否是頭六臂,或者凶神惡煞。
然而,辛野裳心中真正想做的,卻決不至於看一眼而已。
東明城距離西川頗近,對方又是得勝之師,驕矜之際,缺乏防備。
她就是要借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,刺殺那位不可一世的東平監國皇叔。:,,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