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章 第 23 章(1 / 2)

第23章

這個婦人看模樣似乎有三十多歲的年紀,眼神閃躲,畏畏縮縮的,有半邊臉還有些紅腫,眼角也有淤傷跟指甲印子,看著像是被人打過。

許沁玉心裡大概猜出婦人是誰,剛看她從巷子尾過來,應該是羅老婆子的兒媳。

果不其然,有個婦人見狀,立刻喊道:“林氏,咋地,你婆婆不是說人家許小娘子做的魚難吃,昨日還上門鬨了兩趟,就為了把那八文錢要回去,小娘子什麼都沒說,也把錢退了讓你們家吃了白食,這是白食吃上癮了?今兒使喚你來買魚,明日你再來找退錢,後日再使喚你兩個閨女來買?怎地,你們一家子還要不要臉了?”

街坊鄰居也都知道林氏可憐,知道她在羅家過的什麼日子。

可吃白食就是吃白食,說破天林氏也是羅老婆子的兒媳,這家人天天這樣鬨,到時候給人小娘子鬨得煩了,覺得桂花巷怎地這麼多潑皮無賴,自然就不願意繼續在桂花巷裡賣魚了。

小娘子要是去彆的地兒賣魚,生意照樣好。

那時候他們桂花巷的人又得摳摳索索吃不起葷腥,孩子也整日麵黃肌瘦,她們找誰說理去。

這話也是告訴小娘子,眼前婦人是羅老婆子兒媳,她們桂花巷也就這麼一戶奇葩。

林氏被說的麵皮漲紅。

可她能如何?

她婆婆在許小娘子這裡吃了那麼大的虧,心裡不甘,還想繼續學小娘子的配方手藝,又想吃魚,隻能喊她來買,她不想來的,但昨天晚上婆婆就借機打了她一頓,連著大丫二丫都挨了兩腳,她今日要是不來,婆婆打她們娘三會打的更狠。

那婦人說完,見林氏臉上紅腫有傷,知曉是她婆婆又打她了,到底忍不住歎了口氣。

也是個可憐人,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。

許沁玉看著林氏臉上的傷,也知她要是羅老婆子兒媳,實際是沒三十歲,好像才二十三四的模樣,就被蹉跎成這般。

許沁玉心裡有些堵得慌,她道:“小嫂子,這魚我不會賣你的,你回吧。”

就算她可憐林氏,也不可能繼續把魚賣給羅家的。

林氏臉色發白,她祈求的望著許沁玉。

“小娘子,求求你把魚賣給我吧,不然回去後,我,我婆婆會打死我的。”

“你沒長手還是沒長腿嗎?”許沁玉反問她。

林氏愣了愣,“什,什麼?”

她沒懂小娘子這話是何意。

許沁玉平靜地說,“你不知道反抗嗎?她打你時你不知道跑嗎?”

林氏哆嗦了兩下嘴唇,說不出話來了。

從來沒人告訴她,她可以反抗。

周圍婦人都開始點頭。

在她們的觀念裡,就算被婆婆打罵,反抗可以,還手卻使不得。

許沁玉這話其實是說,她打你,你不會反手打回去嗎?

怎地,一個二十來歲的壯勞力還乾不過一個老婦人?

她這次願意賣魚給林氏,也不過是助長羅老婆子歪風邪氣,讓羅老婆子以為自己好說話,可以結交,她還會想方設法來胡攪蠻纏弄到她做魚的配方。

她覺得即便這是封建社會,百善孝為先,那也不該愚孝,何況這跟孝不孝沒關係,這是老婆子虐待自己兒媳孫女,她卻不知反抗。

這個羅老婆子敢賣自己閨女給兒子娶媳婦,現在林氏生不出兒子,那羅老婆子就敢賣林氏的兩個閨女休了林氏,用賣孫女的錢給兒子娶個能生兒子的媳婦。

不過是遲早的事兒罷了。

林氏不說話。

許沁玉不再管她,忙著繼續賣魚。

最後所有的紅燒青魚都賣的一乾二淨。

林氏也沒有買到紅燒青魚,她失魂落魄的回了羅家,羅老婆子臉上也是一片青紫,一隻眼睛也是腫著的,見到兒媳空著手回,上前就抄起旁邊的掃帚朝著兒媳身上抽了過去,“你這蠢物,讓你買個魚你都買不到,要你有何用,還不如賣去窯子裡。”

羅老婆子一邊汙言穢語的罵著林氏跟許沁玉,手上下了狠勁,打的林氏弓著身彎著腰,臉色發白。

身上傳來的痛苦,還有內心的絕望讓林氏忍不住想著,真的可以反抗嗎?

真的有人可以反抗自己的娘,反抗自己的婆婆嗎?

她在家時就被娘打罵,但沒婆婆打的很,在家天天要乾活,最後被娘以二十兩的銀子的價格說給了羅家。

那二十兩銀子,娘一分錢的嫁妝都沒給她準備,全留給她的兄弟。

之所以能要到二十兩銀子的聘禮,還是因為她長得好看,是羅大根相中她,羅大根長得醜,二十幾還沒娶媳婦,又想要長得好看的媳婦,最後就挑中了她。

她以為,這時代的女子就是這樣的。

可今日有人告訴她,是可以反抗的。

可是,要怎麼反抗?

…………

許沁玉買完魚就回了家,一路上有點悶悶不樂,她其實也沒什麼資格去評判林氏,這個時代的女性大多都過得不如意,就算投胎到世家大族,在家從父出嫁從夫也不是說著玩的,總歸這個時代的女子想過的自由,基本是不太可能的。

回到家,許沁玉這種情緒也去的差不多。

她覺得自己可憐林氏,不如可憐自己,本來身家差不多上億,來到這種地方還成了被流放的替嫁王妃,誰能有她倒黴。

要不是她廚藝了得,大概處境比林氏還慘。

也幸好裴家人都好相處,還有廚藝傍身。

但不管如何,她還是希望林氏可以自己立起來,可以護住自己的兩個閨女。

回到家,許沁玉開始做暮食,這幾日的暮食一直吃的是紅燒魚,有些吃膩,所以她把排骨給燒了,家裡還有老冰糖,她就奢侈一把,做了個糖醋排骨。

糖醋排骨做法簡單,最重要的就是炒糖色,一道糖醋排骨炒出好糖色,這菜就算成功一半。

焯好水的排骨倒入炒好的糖色裡翻炒著,翻炒到表皮微微焦黃,加入醬油醋鹽把味炒開,最後加適量的水大火燒著,燒開後轉中火繼續,等燜的時候差不多,再加一勺醋收汁兒就成了。

滿院子都是酸酸甜甜還帶著肉香的味道,他們都來不知道肉還可以是酸甜的,聞起來很開胃很香。

桂花巷裡的人家也聞見這香香甜甜的肉香,都知曉應該是許小娘子家在做新吃食。

家裡人多,許沁玉把上次買的兩斤多排骨一口氣都給做了。

做完糖醋排骨,她又蒸了個雞蛋羹,最後清炒了個豆芽。

西南這地方,蘿卜,白菜,芋頭,豆腐,豆芽都是常吃的菜,像是山藥,蓮藕,冬瓜,荸薺都是比較貴的菜,因為西南這邊沒有,要從彆的地方運過來,荸薺這東西,仔細來說算是水果的一種了。

晚上是邵哥兒的娘夏嫂子過來端暮食的,還有小翠一起來的。

邵哥兒沒來,這兩日雖雪小了點,但天還是很冷。

許沁玉已經把食盒裝好,她自己燜的粳米飯,入口軟糯香甜,飯粒油亮,這是粳米自帶的油脂。

她現在每日做肉夾饃跟紅燒青魚,純利潤都有三百五六十文錢,粳米日日吃頓頓吃都吃得起。

吳氏過來還給許沁玉帶了兩個包頭帽和兩雙毛手套。

都是用兔毛做的,一個白兔毛做的,一個灰兔毛,應該是給她和裴危玄的,看他們兩人整日都要出門擺攤,天又冷,這才給兩人縫的。

當然,不是用整塊兔毛,應該是些邊角料,能夠看出拚接痕跡,吳氏女紅不錯,帽子也挺可愛,待在腦袋上毛茸茸的,還有手套也是,帶上後整個手心都暖和起來,許沁玉很喜歡,跟吳氏道謝。

吳氏笑道:“許小娘子喜歡就好。”

邵哥兒這些日子,肉眼可見的長了點肉,她彆提有多感激許沁玉。

見許沁玉跟她相公整日要頂著風雪出攤,就想給他們做點什麼,做衣裳不合適,做個帽子手套就很不錯,夏家做的是布莊營生,除了布,各種皮毛也少不了,那種裁剪下來的邊角料皮毛就更加多了,於是她就撿了些兔皮毛的邊角料做了兩個這樣的帽子跟兔毛手套。

吳氏就是來送帽子手套,給了東西拿到邵哥兒的暮食就回了。

許沁玉還在擺弄自己的兔毛帽和手套,就是家裡沒銅鏡,不然還能照照什麼模樣。

自打她成了原身,除了洗臉時水盆裡倒映的麵容,還沒仔細瞧過自己的臉,但許沁玉記得,原身跟她的容貌有著八.九分相似的。

許沁玉摸了摸腦袋上的兔毛帽兒,又見另外頂灰兔毛帽子在旁邊,她拿起過去便宜夫君身旁,墊著腳尖把帽給他帶上,“四哥也快帶上瞧瞧。”

她笑得眼眸彎彎的,帶著絲絲狡黠,她就是想瞧瞧便宜夫君帶上這種稍顯柔性的兔毛帽是何等模樣。

裴危玄見她墊著腳尖,下意識的微微躬了下身,好讓她輕鬆一些。

他也瞧見她臉上狡黠笑意,不僅有些失笑。

意識到自己笑了的時候,他微微怔了下,又垂下眼眸,回到那副淡淡表情的模樣。

等許沁玉給便宜夫君帶上,才發現即便他穿著一身藏青色不太好看的襖袍,還帶著個毛茸茸的兔毛帽,卻不顯陰柔,依舊清冷似玉,那股子渾然天成的貴氣都遮掩不住。

許沁玉摸摸鼻尖,果然人長的好看,披個麻袋都不影響的。

晚上吃的糖醋排骨,鳳哥兒跟芫姐兒都特彆喜歡,她燒出來的糖醋排骨,表麵微微焦黃,但裡麵的肉卻很是鮮嫩,色澤紅亮,兩孩子吃的嘴巴一圈都是糖醋醬汁,最後還把嘴唇上的醬汁給舔得乾乾淨淨。

…………

之後幾日,許沁玉跟便宜夫君繼續出攤,有個兔毛帽,把腦袋包的嚴嚴實實,再把兔毛手套帶上,推著推車也不冷,之前她不僅凍手,吹上半天風,腦瓜子都吹的嗡嗡嗡,彆提多難受,昨兒還在想要不要買點皮毛弄個帽子手套來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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