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沁玉牽著兩個孩子,狡黠一笑,“芫姐兒,鳳哥兒,咱們看看誰先跑回家去。”
兩個孩子都點頭,許沁玉就牽著他們朝前跑。
一路上都是許沁玉跟兩個孩子的笑聲。
裴危玄望著他們,唇角不自覺帶著笑,連寧姐兒也是如此。
剛跑到自家門口,許沁玉和兩個孩子累得氣喘籲籲,正想推門進去喝點水,許沁玉聽見巷子尾突然傳來一聲淒慘嚎叫。
聽見那聲慘叫,許沁玉聽出是羅老婆子的。
本來一條巷子就沒多長,住著十來戶人家,裴家跟羅家之間也就隔著幾戶人家,在院子裡喊話都能聽見,更彆說羅老婆子這淒慘的嚎叫。
這聲嚎叫給芫姐兒和鳳哥兒都嚇了一跳,許沁玉忙拍了拍兩人的背,“彆怕彆怕。”
想來下午羅大根跟羅老婆子去衙門報官沒瞅見羅老漢,羅老漢定是不在家。
現在羅老漢回了家,知曉家裡銀錢都被兒子要娶的新婦給卷走,自然受不住,就打了羅老婆子。
羅家情況也的確如許沁玉猜測這般。
羅老漢今日回來的有些晚,也沒注意到家裡少了個人,廚房還留得有飯菜,他盛了碗豆飯。
豆飯夾生,煮的菜也丁點鹽味都沒有,難以下咽。
羅老漢吃得眉頭直皺。
自打兒子要娶的新婦來了家裡,都是那個孤女做飯,味道還成,比羅老婆子做的好吃,沒想到今日竟做的如此難吃,羅老漢不好喊孤女過來,就喊了羅老婆子出來,但羅老婆子根本不敢出來,她知老漢要是知道孤女卷了家裡所有銀錢跑了,會打死她的。
羅老漢喊了半晌沒瞧見人,氣得不成,這飯菜實在咽不下去,丟下碗筷進了房。
房中昏暗,他一時看不清羅老婆子的臉色,隻皺眉問道:“丹娘呢?丹娘今日做的飯是怎麼回事,豆飯還是夾生,菜也一點鹽巴都沒加,根本吃不了。”
羅老婆子支支吾吾不敢說話。
羅老漢眉頭皺得更緊了些,“問你話,丹娘今日怎麼做的飯食?”
“今,今日是我做的飯食。”
“那丹娘怎麼不做?難不成病了?”羅老漢想著要是病了也就作罷。
羅老婆子不敢回話,還是隔壁羅大根實在受不住,過來道:“爹,丹娘卷了咱家的銀錢跑路了。”
“啥,你說啥?”羅老漢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。
羅大根又重複了一遍,喘著粗氣說,“丹娘把咱家的銀錢都卷走了,我跟爹你的箱子都被打開,裡頭的錢全沒了。”
羅老漢眼前發黑,強撐著走到箱籠前,發現的確是打開的,再一翻找,銀子一文錢都沒留下。
羅老漢隻覺得天都塌了,他存了一輩子的銀錢就這樣沒了。
這些年,除去家用,他就存了一十兩銀子,現在什麼都沒了,想到要不是老婆子教唆兒子,讓他把那孤女哄回家,懷上身孕的話,連聘禮都能省掉,結果卻引狼入室。
“報官沒?”羅老漢忍著心中恨意問兒子。
但目前他心裡還抱著一絲期望,說不定能找到丹娘把銀錢要回來。
羅大根滿臉絕望,“報了官,也去丹娘住的村子找過,丹娘沒回去,又跟附近村民打聽了下,他們也都沒瞧見丹娘回去,還,還說丹娘本來不是他們村裡的,是去年時候搬來的,說家裡遭了難,都死光了,就剩她一人,就在村尾的破屋子裡住著了。”
也就是說丹娘都不是本地人,卷了錢肯定也不會留在這裡,早跑了,跑到哪裡無人得知,反正不會留在原來的村子,也不會留在源寶鎮,衙門想追都追不回。
羅老漢也懂了,他一話不說,轉身就拖著羅老婆子朝外走。
羅老婆子被拖在地上,驚慌失措問,“老頭子,你,你做什麼啊。”
羅老漢把人拖到院子裡,抄起旁邊的木棍就朝著羅老婆子的頭上錘了過去,羅老婆子被砸的哀嚎一聲,頭破血流。
光是這樣,羅老漢根本發泄不完心底的憤怒,罵道:“要不是你給兒子出餿主意,也不會把這個騙子引到咱家來,那可是四十多兩銀子啊,咱家現在什麼都沒了啊。”說著又一棍棍朝著羅老婆子身上揮了下去,還不解氣,一腳踹在羅老婆子的腿上,隻聽見哢嚓一聲,羅老婆子的腿腳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扭曲著,羅老婆子已經躺在那不動彈了。
羅老漢還沒有收手,還在打著。
還是羅大根遲疑下,“爹,彆打了,娘好像不動了。”
羅老漢這才住了手,已經累得不行,把棍子扔在一邊,準備進屋。
羅大根道:“爹,娘好像不動了,頭在流血,腿,腿好像也斷了,要不要請郎中來?”
“請什麼郎中?”羅老漢回頭罵道,“家裡可還剩得有一文錢?拿什麼請?都怪她個蠢貨,都說娶妻要娶賢,果然不假,瞧瞧娶了她,把咱家敗成什麼模樣,你原先的媳婦多好,溫溫順順,就是不能生兒子,不能生你納個妾不就好了,非要聽這個蠢貨的話休了林氏,現在可好,人家林氏多能乾,她還教唆你哄了個騙子回家,咱家現在完了啊。”
說完羅老漢抹著眼淚進了屋子。
羅大根看著地上生死不明的老娘,也不敢把她抱回老爹屋子,就抱去了之前丹娘住的屋子,他身上也沒銀錢,的確沒法辦給老娘請郎中,隻能先這樣了。
…………
許沁玉聽見羅老婆子的慘叫,也隻是搖搖頭就進了屋。
她知道羅老婆子這次肯定要被打的很慘,畢竟一家人的積蓄全沒了。
幸好林氏早脫離了這樣的人家。
許沁玉不再管羅家人,領著芫姐兒和鳳哥兒回屋,剛進院子,就見墨玉趴窩在廚房門口,聽見腳步聲,回頭看她們,瞧見許沁玉身後的裴危玄楞了楞。
墨玉昨兒夜裡就跟白玉交班,不過它沒回桂花巷,而是去了山裡頭捕獵,填飽肚子才回來。
它已經一年多沒見著裴危玄,但顯然也記得這個男主人,遲疑下,過去繞著裴危玄走了圈,聞見熟悉的氣味,就蹭了蹭人,衝著裴危玄喵嗷叫了聲。
裴危玄揚了下唇,微微俯身,摸了摸墨玉,喊道:“墨玉。”
墨玉開始蹭他的手心,喵嗷喵嗷的叫起來。
許沁玉看著直笑。
寧姐兒忍不住有些感慨,墨玉對一家人,除了最親近四嫂,整日圍著四嫂打轉,對其他人都是馬馬虎虎,但現在見到一年多沒見麵的四哥,墨玉也是如此粘著。
但也不稀奇,四哥似乎很得這些寵物們的喜歡。
許沁玉進廚房燒水,過了會兒裴危玄也進了廚房幫忙,寧姐兒在堂屋帶著兩個孩子,墨玉也進廚房趴在旁邊,一會兒看看許沁玉,一會兒看看裴危玄。
燒了熱水,洗漱過後,一家子早早睡下。
次日,許沁玉跟聞氏過去食肆那邊。
裴危玄跟寧姐兒過去來溪巷的新宅子看了看,把鳳哥兒和芫姐兒送到祝家那邊讓祝氏幫忙帶著,兩人則去挑選家具。
家具沒挑太貴的。
但裴危玄跟寧姐兒都不約而同給許沁玉住的房間挑了張拔步床,哪怕隻是用的普通的木頭打製而成,拔步床的價格都得三十多兩銀子,因為拔步床的工藝是最繁瑣,是一種比較大型的床,不談床架上的雕花,整張床更像是個小房間,床周圍還有個廊子,廊子兩邊可以擺放一些箱籠櫃子這樣的小家,廊下還有個踏板,富裕人家的姑娘睡得基本都是拔步床,踏板上就是個小丫鬟守夜睡的。
拔步床配上一頂大的紗帳,隱私跟密封性都很好。
這還隻是普通的梨木,價格都已經很貴。
除了許沁玉房間的拔步床,裴危玄也給寧姐兒的房間也配了張拔步床,其他房間都是普通的架子床,另外許沁玉房間的豎櫃,洗漱台,梳妝台,妝奩,全都給置辦齊全了。
兩個姑娘家可以用好些的,他就不必了。
也就兩日的功夫,新宅子那邊的家具置辦齊全,灑掃又給做了一遍。
趁著許沁玉忙食肆,裴危玄則把桂花巷這邊剩餘的東西都給搬到新宅子那邊,晚上就能直接過去住下。
新宅子要暖房,但許沁玉忙,就聞氏跟林氏和大妞回來在新宅子這邊做了兩桌飯菜,請的人也都是裴家三房成哥兒他們一家,還有祝老太太,另外就是跑堂的袁氏陳氏,還有風調雨順四個哥兒。
許沁玉晚上也提前半個時辰關了食肆,領著大家過去來溪巷暖房。
暖房也是熱熱鬨鬨,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就成了。
等到暖完房大家都回家了,許沁玉被寧姐兒推著來到她的房間,全家都把正房那邊最大的一間房給了許沁玉。
進到房間裡頭,入門是一座四扇屏風,繞過屏風就是拔步床,上麵已經掛著紗帳,是那種普通的白紗帳,已經用鉤子勾起,露出裡麵拔步床的模樣。
她的一些小櫃子還有裝錢的箱籠都被搬到拔步床裡頭的廊子上放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