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章 第九十四章(2 / 2)

況且對於村長這種惡人,也沒有那麼多的憐憫心給他,對他不忍,倒不如去可憐那些被他跟彆人合謀送去礦場的青壯們,那麼多的人家妻離子散,不是更慘嗎?

沈伯文低頭專心看著這一遝厚厚的供詞,越看,心中就越是憤怒。

孔建安還在繼續說:“這個叫錢盛的,是這邊的大行商,一直以來都跟黃同知……哎不是,黃林走得近,看來這件事,他果然參與了。”

沈伯文在心裡哂笑幾聲,暗道這不是廢話?

銀礦相關事務一向都是黃同知負責管轄的,他沒有參與其中,也得有人信才行。

隻是翻遍了村長的供詞,裡頭也沒有提到一句黃同知,看來他這個位置,是直接接觸不到黃同知的,若是想定罪,估摸著還要從這個錢盛入手。

正巧的是,孔建安也這麼想,二人一拍即合。

……

錢盛已經在仙源村待了有一個時辰了。

從發現村長家沒人開始,問了周圍的村民,聽說是村長媳婦和兒子惹怒了沈通判的夫人,被帶走了,村長去了趟知府衙門,結果到現在也不見回來。

錢盛的大拇指與食指撚了撚,忽然心生警覺,從椅子中站起身來。

不好!

那姓沈的該不會是和姓孔的胖子聯手了,他們難不成發現什麼了?

這可不行,他得趕快回去,跟大人稟告這件事。

想明白之後,錢盛立馬從村長家的後牆翻身出來,上了馬背,往府城的方向疾馳而去。

很快之後,照例在城門口下了馬,一邊心急如焚,一邊想著等會兒該怎麼跟大人解釋。

敷衍地跟城門口值守的士卒打了個招呼,便進了城。當他牽著馬走過正街,拐到另一條沒什麼人的小巷中時,身後忽然傳來破空聲,他下意識鬆開韁繩,身手敏捷地往前一躍,轉過身立馬就瞧見一個身著勁裝,臉上蒙著黑巾的人。

二人登時赤手空拳地交起手來!

錢盛打著打著,便心道不好,這人的身手竟然還在自己之上,再打一會兒,自己定然要輸……

然而先行放棄的居然是對方。

對方在又與他過了幾招之後,立馬收手,往後退去,隨即往小巷深處跑去。

錢盛:……

然而當他還沒有想明白時態發展的時候,後頸就猝不及防挨了重重的一記手刀,眼前一黑,整個人登時倒在了地上。

該死的!他們怎麼有兩個人!

失去意識的前一刻,他好像還聽到打暈自己的那人嘟囔了一句什麼……

“這狗日的,居然還挺能打。”

小曹罵了一聲,才一把扛起已經暈過去的錢盛,把這人扔進提前準備好的馬車裡,招呼了一聲去而複返的同僚,讓他把這人的手腳都用繩子捆起來,這才放下簾子,駕著馬車往目的地駛去。

……

翌日,天色還是黑漆漆的時候,礦工們就被上工的哨聲吹醒,薑大郎這幾天都沒睡好,整日提心吊膽的,怕被彆人舉報了然後再被抓走,眼底泛青,走路都有點兒晃。

自從左大哥被舉報抓走以後,後續也有幾個出來舉報的,有的是真的跟他們一塊兒計劃過逃跑計劃的,有的則隻是跟他們說過幾句話,就被吃不飽肚子的人給舉報了。

好在除了那幾個人,大部分人雖然麵上看著冷漠,實際上卻並沒有多說話,那幾個得了好處的人還想繼續攀咬,看守卻不耐煩了,因為他們舉報出來的這幾個人身上沒有得到一星半點兒有用的消息。

一想到看守折磨人的法子,薑大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

心中的希望越來越渺茫,他們真的還能等到雷大哥出去搬救兵嗎?

他擠在人群中,隨波逐流似的往自己乾活的那塊區域走。

卻沒注意到,身後有兩雙眼睛,在陰惻惻地瞧著他,活像他是一塊兒肉餅。

礦工們像一群羊羔一般,被看守們揮舞著鞭子趕進了挖礦區,先前那個抓了左宏吉的看守打了個噴嚏,不由得揉了揉鼻子,心想不會是昨個兒睡覺的時候著了涼吧?

便將事情交代給其他人,自個兒回了住處。

看守的住的房子當然要比礦工們的大通鋪好得多,不但有床有窗,甚至還有個擄來的女人。

他一進門,就瞧見女人在收拾床鋪,把鞭子放在進門的地方,他上前踢了女人一腳,見她趔趄著往旁邊倒去,還好扶著床沿穩住了,麵上一副又想哭又強忍住的神情,不由得瞪了她一眼,直罵晦氣,又道:“快去給老子燒壺熱水,一天天的,半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。”

說罷便一把拉開女人剛剛疊好的被子,胡亂裹著就躺在床上睡了。

不多幾時,床上便傳來一陣如雷的鼾聲。

女人緊了緊身上的衣裳,腳步踉蹌地提著水壺往外走去。

等到看守一覺睡醒,已經是大中午了,女人膽怯地端著溫度正好的水走過來,他一口氣喝光。

能自然睡醒,他心情不錯,正好腹內饑餓,就沒多搭理女人,穿好鞋,自顧自地出門吃飯去了。

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,女人這才鬆了口氣,雙手握緊了方才他用過的那個杯子。

看守很快吃完午飯,照例去了趟牢房。

牢房裡的人正等著跟他換班呢,見他來了不由得抱怨起來:“這個姓左的,骨頭也太硬了,都打了好幾天了,嘴就跟縫起來了似的,一個字都不往外冒,真他娘的絕了。”

“那個姓雷的,找不回來,會不會是死外邊兒被狼吃了吧,要不怎麼不見他回家呢?”

另外一個聽到這話就笑罵著說:“真要是死外邊就好了,現在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,挨罵的還是咱們。”

最先開口那人頓時呸了一聲,罵起來:“還真是,老子服了。”

看守擺了擺手,“你們趕緊吃飯去吧,我去瞧瞧那姓左的。”

“行,你本事大,你去審吧,老子是沒轍了。”

看守剛想說什麼,就覺得嗓子有點兒疼,一邊推開關著左宏吉的牢房大門,一邊想著難不成這還真是染了風寒?明個兒得去趟縣裡,找個大夫瞧瞧。

牢房裡鋪著稻草,上麵蜷縮著一個清瘦的身影,頭發散亂,把整張臉都遮住了。

看守走到裡頭,笑眯眯地開了口:“怎麼樣,左秀才,還不願意把雷大郎的蹤跡交代出來嗎?”

地上蜷縮著的人一動不動,像是壓根兒沒聽見他這番話,又有點兒像是暈死了過去。

看守不由得朝前走了幾步,剛蹲下,準備撩開左宏吉的頭發探探鼻息,免得當真被他們搞死了,交代不交代的暫且不說,主要是問不出姓雷的蹤跡,他們這些人都得吃掛落。

就在他的手掀起左宏吉頭發的時候,對方倏地呸了他一口。

不偏不倚,正正好好,吐在了看守的臉上。

呸完還哈哈大笑起來,笑得暢快極了。

“你他媽的!”看守登時氣急敗壞,拿袖子抹乾淨,站起身來,往左宏吉身上用力踹了幾腳,踹完還不解氣,從外頭拿了烙鐵回來,用力按在了他骨肉勻稱的手上!

“滋啦”的聲音響起,皮肉被烤焦的味道逐漸彌漫在牢房中……

然而即便是這樣的酷刑,左宏吉還是一聲不吭,縱然他的額頭上已經因為痛苦遍布冷汗。

他的目光如同黑夜中的火把一般,死死地盯著看守。

看守再一次被激怒了,親自動手把他綁在刑架上,拿起鞭子蘸上鹽水,再次狠狠地折磨起他來。

……

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,天色暗得很快,薑大郎照例吃了一個餅子,藏起一個。

好不容易等到工友們都回了房裡,長杆底下的老酒鬼也走了,他才偷偷摸摸,小心翼翼地揣著餅子走到長杆底下,照著前幾天那樣爬上去,準備給牛二哥他們喂幾口吃的。

他自小就愛爬樹,爬這根杆子再容易不過了。

這幾日喂給牛二哥他們的餅子不完全是他一個人省出來的,還有其他幾個看不過去的同伴,不過上杆這件事就是他一個人乾的,本來先前還有左大哥來幫自己望風的……

一想到被帶到牢房裡還在受折磨的左大哥,薑大郎難過地咬了咬牙,繼續往杆子上頭爬。

然而就在他剛剛好不容易爬了上去,還沒把餅子從懷裡逃出來的時候,底下忽然傳來一道亢奮的聲音:“抓到了!抓到了!”

這道聲音響起後,薑大郎的頭腦倏地一片空白,隻覺得手跟腳都不是他自己的了。

他內心滿是絕望,手腳無力地從杆子上掉了下來,神情激動的舉報者嘴裡說著什麼,他都聽不見,毫無抵抗能力地被拖行在地上,像是一條失去了生機的狗,他的嘴唇無意識地抖動著,一瞬間想了許多,想到雷大哥,想到左大哥,想到牛二哥,然而想到最後,唯一的念頭便是:

誰能來救救我們……

就在這時候,外麵忽然傳來打鬥的聲音,伴隨著慘叫,還有兵刃碰擊的聲音。

不等裡麵的人們反應過來,一群舉著火把,握著刀兵的人們就一擁而入,將那些穿著明顯不同於礦工們的監工和看守們製服在地,一一綁了起來。

而各處房舍之中與牢房裡,自然也沒有被這些人漏過,一一仔細地清理過去。

待到場麵逐漸平息,沈伯文手中握著一根火把,從人群中走了出來。

他先前便有所預料,礦場裡的這些人,不過是些烏合之眾,真正的硬骨頭,還在方指揮使親自帶著人過去的衛所,那些已經被腐蝕了的,有著秦千戶帶領的衛兵們。

不過銀礦到底也關鍵,不可掉以輕心。

而這邊,不等他開口,小曹百戶就趕忙讓人幫著把吊在長杆上的人都放下來,江百戶等人帶著其他人去四處搜尋漏網之魚們,比如房裡,樹林裡,自然也包括礦洞裡。

而沈伯文則緩步走到不遠處那個瘦小青年麵前,人聲嘈雜之中,他蹲下身來,溫聲問道:“還好嗎?”

薑大郎渾身癱軟地坐在地上,滿心滿眼都是不敢置信,耳際嗡鳴,並沒有聽清楚對方在問什麼,可對上沈伯文溫和中透著關切的目光,他微張著嘴,不由自主地想:

希望真的來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好像快到1w營養液的加更了,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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