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三章
翌日,朝堂之上。
剛開場,甘禦史便上前一步,高聲道:“陛下,臣要彈劾太子賑災不力,民情激憤!”
其他朝臣互相看了看,心中了然,怪不得今個兒他一瞧著就有備而來,原來是這把火燒到了太子身上。
陛下對太子的疼愛眾所周知,雖然最近幾年似乎被燕王分去不少,不過甘禦史彈劾的這項罪名,卻著實不小,不知陛下會怎麼應對?
燕王站在前麵,麵上也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色。
景德帝皺了皺眉,“知道了,退下吧。”
他這話說完,甘禦史像是被人忽然打了一拳,臉色難看地退回了隊伍之中。
其他人也是麵麵相覷,早知陛下喜愛太子,但朝堂之上有禦史彈劾,怎麼也該做個樣子,可陛下竟然連樣子都不做了,高高舉起輕輕放下,偏愛到這個程度,卻是他們沒有想到過的。
還有人想去看燕王的神色,調轉視線瞧過去,卻發現他依舊是方才那副神色,仿佛剛剛那件事對他半點兒影響都沒有。
經過這件事兒,景德帝的心情不太好,見後麵無事,便直接宣布散朝了。
他本想借這件事釣起後麵的魚,卻沒料到最先跳出來的居然是個禦史台的孤臣,眾人皆知甘禦史身後沒有彆人,這讓他怎麼繼續往下釣?
不過……他身後當真無人?還是隱藏得太深?
景德帝陷入了思索當中。
……
渠府,書房。
一道身影站在窗邊,悠閒地拿著小剪刀,優哉遊哉地修剪著麵前的一棵青鬆盆景。
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,見狀便不由得開口問道:“老師心情好像很好?”
渠愷聽聲轉過頭,笑著招呼他:“鬆源來了?坐。”
一邊放下手中的剪刀,走到榻前坐下,靠坐在上麵。
“多謝老師。”
趙鬆源謝過渠愷,隨即便關心起甘禦史的事來,因為他現下還隻是個翰林院編修,暫時沒有資格上朝,並不知道朝堂上具體發生了什麼事,要問了渠愷才知道。
“老師,甘禦史今日彈劾的結果如何?”
下人替他們上了兩杯茶,又悄悄地退了出去。
渠愷示意他喝茶,自己也將茶盞捧起來,意味深長地道:“陛下還是愛護太子殿下的。”
他這麼說,趙鬆源一下子便懂了,這是陛下並不想追究的意思。
他端在手中的茶盞微微透著熱度,飄著嫋嫋的茶香,是上好的明前龍井,原本他應該很喜歡的,然而聽到這個消息之後,他便喝不下去了。
他都不明白,為什麼陛下這般愛護太子,老師還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模樣。
看他這麼快就領悟了自己話中的意思,渠愷瞧著,不由得高興起來,心道不愧是我的兒子,就是這般聰敏。
想到這兒,他心中又不免泛起一份愧疚來。
他自己也沒想到,不過是年輕時候在鄉下跟一個農女過了一晚,回頭他便給她留了塊兒自己的玉佩,原本的意思是讓她若是有事可以來尋他,畢竟這女子實在很合他的意,奈何自己那時已經快娶妻了,為了嶽家的財力,不好在當時就將這女子帶回去。
然而世事就是這般無常,他怎麼都沒料到,就那一次,這農女竟然就有了自己的骨肉。
最可恨的,是她居然沒有差人來告知於他,讓他們渠家的公子在鄉下地方長大,就忍心這麼讓自己與鬆源骨肉分離數十年!
若不是上回自己偶然看見鬆源腰間的玉佩,起了疑心,讓管家去查,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這件事!
還好還好,不愧是他的兒子,即便生在鄉間,也還是掩蓋不住骨子裡的優秀,一路考中了進士,庶吉士,終於站在自己麵前。
想到這裡,渠愷不由得麵色更溫和。
趙鬆源見他此時心情不錯,便不由得問道:“太子受陛下愛護,那您怎麼……”
這話說到一半,便不好再往下說,不過渠愷卻接住了他的話頭,笑問:“你是想問我怎麼不生氣?”
趙鬆源頓了頓,才幅度不大地點了點頭。
“哈哈。”渠愷見狀便笑了,擺著手道:“沒什麼可氣的,這不過是個試探罷了,原本就在我的預料之中。”
原本彈劾就是這麼回事兒,聞風奏事,也不需要什麼證據,禦史本人也不必擔什麼責任,畢竟一個聖明的皇帝,自然要廣開言路,不能因為誰彈劾了太子,就將對方下了大牢。
況且……哪怕每次隻能撬動一絲陛下對太子的信任,自己也不算虧,不是麼?
他這個答案,是趙鬆源沒有想到的。
不過隨即便釋然了,畢竟對方是閣老,在朝堂數年沉浮,城府比自己想象的更深,也是應有之意。
但這沒關係,他更有本事,自己能得到的好處才更多。
他不由得翹起嘴角,試探著問道:“您……還有後招?”
渠愷聽罷,笑而不語,反倒換了個話題:“天色不早了,我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,今個兒留下來陪爹用飯吧。”
他這話說完,趙鬆源麵上便露出個靦腆的笑,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,應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