哈哈哈。”
聽鄭皇後忽然反口,燕王不禁沒生氣發怒,反而笑了起來,眼神玩味地看向她,慢吞吞地道:“無妨。”
他踱步走到眾人身前,楊和又忍不住了,繼續指著他的鼻子,唾沫橫飛地罵起來。
什麼無君無父,禍亂朝綱,目無尊親,為非作歹。
什麼難聽罵什麼。
不外乎楊和如此,他原本就是這些人裡麵脾氣最為暴躁的,就連景德帝也被他頂撞過,雖然單名一個和字,但是脾氣卻跟這個字毫無關係。
程白昱是太子黨,他麵色陰沉,並未隨意開口,但卻在心中不斷分析當下的局勢,太子殿下如今前途未卜,就連生死也未可知,燕王如今在宮禁中已經占了優勢,且不說陛下在他手中,就連後宮諸人還有自己這些閣老們也都被困在這裡。
渠愷這個老賊不必多說,定然已經暗中投靠了燕王,韓建是個自私自利的涼薄性子,根本不用指望他能反對,楊和性子直脾氣爆,今日恐怕下場不會太好,至於首輔大人……
想到這裡,程白昱不由得懸心起來。
首輔大人一向是中立,不在太子和燕王任何人身上偏重,而且自己一直以來都猜不透他在想什麼,朝中之人都說謝閣老擅謀,且對誰都是態度極好的模樣,這樣的人,將自己的心思藏得極深,除了親近之人能窺得一二,旁人若是想知,就太難了。
他在觀察彆人,燕王亦是如此。
觀察完了,也就沒心思放任楊和繼續在這裡破口大罵了。
畢竟他又不是什麼喜歡受虐之人,愛聽彆人罵他。
“行了,把楊相公帶下去,請他歇會兒。”燕王不耐煩地擺了擺手。
隨即就上來兩個身著甲胄的高大身影,乾脆利落地拿布巾堵住了楊閣老的嘴,將他胳膊反剪,帶了下去。
這兩個人上來之時,鄭皇後的瞳孔驟然一縮。
這,這是金吾衛!
陛下手中的金吾衛,專門負責拱衛皇城外城,可他們怎麼會聽從燕王的號令?還進了內城!
親衛軍呢!
雙手不由得顫抖起來,她開始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做錯了,方才看見的那個人,當真能幫他們度過這一劫嗎?
“燕王殿下。”
一道沉穩又從容不迫的聲音在眾人耳際響起。
李燁抬起頭來,將視線落在聲音的主人身上,挑了挑眉,“首輔大人,本王勸你不要像母後這般耍什麼手段,實話告訴你們,這宮內宮外,已經儘數被本王的人控製了,若是識相,便主動替本王起草傳位詔書。”
說到這裡,他停頓了一下,下巴微揚,繼續道:“如若不然,新皇繼位,朝堂之上少幾位老臣,也是理所應當吧?”
他說這話時,馮師亮已經彎著腰將空白的詔書鋪好在了桌上,就等著有人將內容往上寫了。
“自大周建國以來,祖製就規定了設立儲君,當遵從有嫡立嫡,無嫡立長的規矩,燕王殿下,你既非嫡子,又非長子,若論才乾,亦不如太子殿下,眼下之舉,頗為不智。”
謝閣老看著燕王,平靜地道。
燕王聽罷,嗤笑一聲:“謝閣老的大論,本王受教了。”
“不過……”他話音一轉,神色犀利:“這些話對本王都沒用,不管是那些規矩,還是祖製,都不過是哄人的罷了,本王向來隻知道什麼叫成王敗寇。”
他伸出手指,點了點謝閣老等人,冷漠地道:“你們,是敗寇。”
“燕王殿下,不見得吧。”
他話音剛落,從殿內角落中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,這聲音有點耳熟,引得旁人都不自覺地循聲望去。
殿內燭光暗淡,與此同時,這人從昏暗的角落中走到光線裡麵,燭光照亮了他清俊的臉,燕王不由自主地失聲叫道:“沈伯文?你怎麼會在這裡!”
幾乎是他話音剛落,殿外就傳來了兵器碰撞的聲音,伴隨著廝殺聲,離他們愈發得近了。
沈伯文往前走了一步,走到謝閣老身邊站定,先對除了渠愷之外的其他兩位閣老行了禮,隨即才轉向燕王,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靜,開口道:“我如何在這裡,並不重要。”
“重要的是既然我已經在這裡了,殿下的計劃想來已經失敗了。”
韓建目光閃爍,心裡有種不得勁的感覺,卻不知是為何。
程白昱的態度就迫切多了,沈伯文跟定遠侯一道去了西北,現在他回來了,定遠侯定然也帶著人馬回到了京都,外麵的亂軍肯定不成問題,他擔心的是另一件事,“沈侍郎,太子殿下那邊可還好?”
沈伯文沉默了一瞬,才略帶歉意地道:“太子殿下那邊,侯爺第一時間就派了三千精兵過去支援,但暫時還沒有收到消息。”
三千精兵,再加上太子原本帶走的三千,總共已經有六千了。
這麼多的精兵,應該怎麼都能夠保護殿下的安慰了,程白昱與鄭皇後聽罷不由得都鬆了口氣。
他問完了這話,殿中其他人也著急起來,不是問京都裡的情況,就是問他們帶進來多少人馬,現在定遠侯又在何處,西山大營的人呢,能不能贏,諸如此類,諸多話題。
沈伯文也是好脾氣,耐心地一一回應。
但他們聲音並沒有太大,畢竟就算外麵贏了,他們這些人還在殿中,殿內殿外都是燕王的人手,若是將他惹急了,不等金吾衛與定遠侯所帶的兵馬分出勝負來,就先把他們這些人解決了怎麼辦?
在他們說話這段時間中,燕王仿佛失了聲一般,就這麼沉默不語地聽他們說話。
也不知過去了多久,外麵的動靜終於逐漸消失,安靜下來。
隨即殿門被打開,走進來一個甲胄沾滿了血跡的高大身影,眾人定睛看去,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。
——是定遠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