側殿中的人也被扶了過來,有寧妃和六皇子,惠妃和小公主,還有先前被壓下去的楊閣老。
六皇子在瞧見韓建的瞬間就眼睛一亮,喊著“外祖父!”就跑了過去,一把抱住他的腿,寧妃卻站在原地沒有動。
楊閣老起先還有些不明所以,怎麼自己就被帶到偏殿的功夫,形勢忽然被逆轉了?
直到瞧見沈伯文和定遠侯二人,才恍然大悟,笑道:“原來如此。”
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,眾人正色起來,卻發現燕王麵上半點兒都不慌張,反而透著一種奇異的感覺,甚至還勾起唇角笑了笑。
楊和看著就厭惡地皺起了眉,怒聲道:“你笑什麼!”
“本王是在笑,你們高興得太早了。”
燕王長長地歎了口氣,將視線放在渠愷身上,輕聲道:“不若你們問問渠閣老,我派去圍殺太子的人究竟有多少,再問問他,我身邊那個能以一當百的貼身護衛,上哪兒去了?”
這該死的!
麵對眾人陡然生疑的目光,渠愷麵色瞬間黑了。
他自己逃不過一個死,竟然還要把自己拉下馬!
“你派去的人,老夫怎麼會知道?”他黑著臉,似是生氣極了,一副莫要汙蔑與我的神情。
他不承認自己知道,燕王也渾不在意,自顧自地道:“告訴你們吧,派了一萬。”
“你瘋了不成!”這是程白昱的聲音。
鄭皇後整個人也如墜冰窟,渾身冰冷,她的煦兒……
沈伯文也皺起了眉,他沒想到燕王居然會如此行事。
他剛才說的是實話,太子那邊總共才六千人,燕王若是當真派了一萬人過去,太子能不能活下來,當真難說。
他看向定遠侯,二人默不作聲地交換了眼神。
隨即,定遠侯以及他帶進來的手下立馬動了起來,抽出腰間的刀衝向燕王!
另有其他人護著殿內眾人出去。
沈伯文卻沒走。
他隱在門後,冷眼看著燕王反應極快地應對起來,上前就與定遠侯幾人打成一團,身手利落極了,以一敵多,一時半會兒竟然絲毫不落於下風。
片刻後,原本在內殿看著景德帝的另外兩個手下聽到動靜,趕忙趕了過來,抽出武器也加入了進去。
就是此刻!
沈伯文動作極快地急步走到內殿,試圖喚醒景德帝:“陛下!陛下!”
卻不料他還沒喊兩聲,景德帝就睜開了眼,裡麵沒有半分倦意,顯然是已經清醒了許久,他道:“辛苦愛卿。”
“臣救駕來遲,請陛下責罰。”
“你有功,沒有罪,更不必罰。”景德帝聲音有些小,又道:“去告訴盛宣,不必手下留情。”
他說完這句,像是用光了力氣一般,又重新閉上了眼。
沈伯文愣了一瞬,隨即便拱手應下。
他還以為,燕王再怎麼說都是景德帝的兒子,或許會心有顧忌,卻沒想到……
也是,當兒子的都想要爹的命了,當爹的自然不會那麼寬容。
他應下之後,回到前殿,發現兩邊竟然還在打得如火如荼,定遠侯那邊顧忌著燕王的身份,束手束腳的,一時之間有些奈何不得他,反而被他趁機傷了兩個手下。
沈伯文見狀,在心裡搖了搖頭,隨即便高聲把景德帝方才的口諭道出。
定遠侯頓時精神起來,不再顧忌之後,幾人合力,很快將燕王拿下。
主犯落網,這場鬨劇總算是落下了帷幕。
……
景德二十七年秋,燕王李燁起兵謀反,被擒,貶為庶人,囚禁於府內。
或許是景德帝年老了,心腸便也軟了,對燕王的處置不像對宸王那般嚴苛,沒有奪其性命,反而隻是囚禁餘生。
戶部尚書渠愷,勾結外夷,通敵賣國,涉及謀逆,助紂為虐,數罪並罰,淩遲處死。
而燕王最後的期盼也落了空,在眾人拚死保護之下,太子平安歸來。
景德二十八年冬,帝歿,諡“憲天崇道英明神聖欽文昭武寬仁純孝章皇帝”,十二月十一日葬於南山陵之景陵。[1]
次年春,太子李煦繼位,定年號天順,史稱天順帝。
朝堂格局煥然一新,不少朝臣得了重用提拔,沈伯文亦是其中之一,由戶部左侍郎升任戶部尚書,授東閣大學士,入內閣,不到四十歲的內閣大學士,還是大周的頭一位。
天順帝勵精圖治,與民生息,是難得的仁君,然那場災禍還是給他的身體留下了傷害,僅僅在位兩年,便重病歿了,諡號“建天明道純誠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”,葬泰陵。[2]
太子李禎繼位,定年號昌泰。
自此,長達四十餘年的“昌泰盛世”正式開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