嘖嘖,要是這樣,自家兒子這情路可就坎坷了……
沈伯文把這個猜測說了,隨即就看見玨哥兒麵色僵了一瞬。
他又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,正好馬車到了長垣書坊門口停了下來,“行了,去吧,多努力點兒,早點兒帶回來,也好讓你娘高興高興。”
沈玨心中還在想著父親方才所說的,又聽到這麼一句,不由得輕歎了口氣,笑著道:“那兒子就借父親吉言了。”
回答他的是父親的一聲哼笑,隨即馬車的簾子便落了下來。
……
“小沈大人過來了。”
長垣書坊的夥計一見沈玨走進來,趕忙出聲招呼。
這會兒書坊裡客人挺多,沈玨見狀便主動拒絕了夥計的招呼,自己去了擺放新書的書架那邊。
半晌後,他無奈地將手中的書又放回了書架上。
許是心緒不寧的緣故,原本應當很感興趣的書,他卻一行字都沒看進去。
索性出了書坊的門。
腳步似乎自有主張,就往崇泰坊那邊走去。
最終停在了一間食肆門前。
這家食肆似乎不賣朝食,這會兒才慢悠悠地開門,門口有個身穿青碧色衣裙的小娘子正在忙活著,一回頭就瞧見了沈玨,下意識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,熟稔地同他打招呼:“沈郎君,今日來得這麼早呀?”
“魏娘子。”
沈玨也發覺自己來得太早了,怎麼還趕上人家剛開門的時候,有些不自在,但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,“在下不是來用飯的,隻是剛從長垣書坊那邊出來,湊巧走到這裡。”
“既是湊巧,那便進來喝碗茶吧。”
魏仙蕙聞言便頷了頷首,露出個溫婉的笑意,邀他進去坐。
從長垣書坊到崇泰坊,起碼要走過三條街,要怎麼湊巧,才能湊巧走到這裡來?
她隻當沈玨來這邊是有什麼不方便說的事,便善解人意地沒有追問。
“這原本是我自己隨便喝的,現下食肆尚未到正式營業的時候,許多東西還沒備齊,還望沈郎君莫要嫌棄。”
魏仙蕙麵上帶了一絲歉意,端上了一杯湯色清澈微黃的茶湯。
“是在下來的不是時候,打擾魏娘子了。”沈玨比她更為抱歉,本就是他貿然上門打擾。
說罷,他便端起茶盞飲了一口,原本以為是茶,喝進去卻發現並不是,入口清冽甘甜,還有一種很熟悉的香氣,隻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。
“這是?”
他有些好奇,不由得抬眸問道,正好對上魏仙蕙那雙盈潤的杏眼,不由得怔了怔。
“這是玉麥須泡的水。”
她笑了笑,“不值錢的東西,勝在味甘,性溫,常飲對身子好,沈郎君若是喜歡,回頭送你幾包。”
不待沈玨開口拒絕,她又道:“那便這麼定下了,沈郎君經常過來照顧食肆的生意,還幫了我與祖父許多忙,這也算是我的一點小心意吧。”
……
另一邊的國子監,沈伯文與謝之縉輪流為學子們講完課,也差不多到該用午飯的時候了。
謝之縉便邀沈伯文和已經是國子監祭酒的邵哲一道去用飯,非要說他最近發現了一家飯菜味道十分不錯的食肆,原本就是他們來給學生們講課,哪有還讓他請客的道理,邵哲便道:“吃歸吃,請客的事,還得讓我來。”
沈伯文也不與他們搶,笑著看他們爭執。
反正幾人輪流請客的機會多得很。
去那家食肆的路上,謝之縉同他們二人說起食肆主人的事來:“姓魏名淩閱,是景德六年的進士,他兒子後來也考上了進士,卻運道不好,什麼都沒乾就被牽扯到宸王案中,父子倆都被奪了官,不過好在比起其他沒了性命的,已經算是不錯了。”
“說起來,倒是書香世家了?”
邵哲不由得好奇起來:“父子二人都能考中進士,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。”
科舉的難度,他們這些親身經曆過的人再清楚不過了。
“是啊。”謝之縉說著也搖起了頭:“可惜魏淩閱那兒子,身子不好,被奪官不久後就病逝了,兒媳婦兒也沒撐過幾天就沒了,一家子隻剩他帶著年幼的孫女。”
“的確不容易。”
沈伯文也歎了口氣,隨即又道:“那這食肆?”
說到這兒,謝之縉道:“我找人打聽過了,據說起初是魏淩閱拿出了家傳的菜譜,才把這食肆開起來的,不過近年來他身子越發差,便由他孫女管起來了,還從梧州開到了京都。”
不得不說,謝之縉在一口吃食上的興趣,十數年都未曾變過。
他們幾人說著話,馬車也駛到了地方。
此時已經到了飯點,魏家食肆門前的客人還當真不少,好在謝之縉提前訂了位子。
謝之縉走在最前麵,沈伯文與邵哲說著話走在後麵,卻忽然聽見前方傳來了謝之縉意外的聲音。
“居厚?你也來這兒用飯?”
沈伯文下意識抬眼看過去,那個一襲竹青直綴,正獨坐一桌的身影,不是他長子沈玨又是誰?
瞬間想到兒子今個兒說的話,頓時饒有興致地看向他。
沈玨:“……”
他也沒想到,京都能這麼小,居然能在這兒碰見熟人。
“父親,三姑父,邵伯父。”
他心中歎了口氣,起身行禮。
一番寒暄之後,謝之縉總算是放棄了讓侄子陪他們一塊兒用飯的打算,進了雅間。
隨之邵哲也進去了。
沈伯文落在最後,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兒子的肩,帶著笑意開口道:“道阻且長啊。”
那位魏家小娘子方才給兒子上菜的情景他看了個清清楚楚,那眼神裡,分明半點兒女情愫都沒有。
沈玨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