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6章 番外二(1 / 2)

番外卷——沈玨

道阻且長。

昌泰元年,春日。

今日休沐,沈家人難得在一塊兒用早飯,一人一碗碧粳粥,配幾碟爽口的小菜,還有熱氣騰騰,皮薄餡兒鮮的小籠包,比起其他朝廷高官家的用膳規模,他們家倒是一如既往的簡單。

用完早膳,一家人該乾嘛都去乾嘛。

沈老爺子提著鳥籠子出了門遛彎;老太太最近迷上了拜佛,今個兒約了宋禦史家的老娘一塊兒去相國寺;周如玉作為當家夫人,還要主持中饋,待會兒要在花廳見管事們;霽哥兒要去校場,他今年十一歲,開蒙已經有幾年了,最近鬨著要習武,沈伯文拗不過,隻得托謝之縉從謝家幫他尋了個武師傅,倒還是個熟人——謝雲光。

一時之間,倒顯得沈伯文和沈玨這好不容易休沐一日的父子倆無所事事了。

“居厚,今日可有什麼安排?”

沈伯文看向長子,問道。

沈玨去年及冠,不好再繼續玨哥兒玨哥兒的叫了,便由沈伯文這個當爹的替他取了個表字——居厚,出自《道德經》:大丈夫處其厚,不居其薄;處其實,不居其華。[1]

意思是大丈夫立於世間,要敦厚,不居浮華,擯棄那些華而不實之辭,而要選擇切實有用的。

“兒子打算去長垣書坊,聽說最近上了一批新書。”沈玨沒怎麼思考,便開口道。

顯然是早就想好了。

“父親要一道嗎?”答完之後,他還主動相邀。

沈伯文卻笑著搖了搖頭,“你三姑父已經約了為父今日一塊兒去國子監,給學子們講課。”

“原來如此。”沈玨若有所思,心道怪不得昨天瞧著有幾位同僚都相約要在今日去國子監,約莫他們昨日就聽到了父親和三姑父今個兒要去講課的消息。

這個想法一閃而過,又不由得對休沐日還要上課的國子監眾生們抱了一絲同情。

不過隨即他又想到,自家父親與三姑父都已經身居閣老之位,原本也是才學淵博之人,能聽到他們二人授課,應當是學子們之幸才是,自己方才的想法實在是不應當。

沈伯文昨晚睡得早,今日早起,精神不錯,心情也挺好,此時父子二人並肩往外走,還開口調侃了一句兒子:“難得休沐,還要出門,難不成是怕你娘催你相看?”

聽聞此言,沈玨不由得苦笑起來,告饒道:“父親,您就放過兒子吧。”

他今年二十有一,尚未娶妻,亦未定親,年輕有為又潔身自好,雖然年紀稍微大了點兒,不過總的來說,在京都諸位夫人眼中,還是相當不錯的女婿人選。

可惜周如玉尋了一個又一個人選,他都提不起來什麼興趣,每次都以公事繁忙避開他娘談這件事,很難說今個兒休沐日要去長垣書坊,是不是也抱著躲開的念頭。

他們從後院一路走過來,途徑花園,裡麵栽種的一片玉蘭花樹已經開了花,潔白如玉,美不勝收,父子二人不約而同地駐足觀賞了一陣。

“玨哥兒。”

沈伯文望著眼前妻子最喜歡的花,難得地叫了長子更親近的名字,雙手負在身後,神色溫和地開口道:“關於你的親事,你娘也不是非要逼你成親不可,隻是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,若是能如實告訴我們,你娘也未必不能體諒你。”

大周朝的男子們,大都在十八歲左右成親,故而自家長子現下二十一歲,倒還真是成了大齡未婚男青年了,沈伯文在知曉這件事的時候,也不由得啼笑皆非,怎麼自己在前世的時候被催婚,到了大周,自己的兒子也要麵臨這件事。

雖然他這個做父親的,半點兒都不覺得二十一的歲數大,換作現代,大學都還沒畢業呢。

然而他不著急沒用,周如玉這個做娘的,已經急了好久了。

沈玨意外父親居然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來,他不由得有些赧然,欲言又止了半晌,許是父親溫和的目光給了他鼓勵,他這才吞吞吐吐地開口道:“父親,兒子……兒子不是不想成婚。”

“難不成你已經有中意的姑娘了?”

他話音剛落,母親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,語氣中還帶著幾分欣喜。

沈玨頓時麵露無奈,看向父親,隻見對方麵上也是意外的表情,似是沒想到母親忽然出現。

“母親……”

周如玉卻擺了擺手,滿臉期待,趕忙追問起來:“快告訴娘呀,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了?”

看出兒子為難,沈伯文主動開口解圍:“行啦,等他想說的時候,自然就會來跟我們說的,過婚事不是還得經過父母之命?”

“這倒也是。”

周如玉歎了口氣,自家玨哥兒,自小主意就正,要是他不想說,她還當真問不出來,隻好暫時偃旗息鼓,把他們父子二人送到二門外,就回了花廳。

國子監和長垣書坊在一個方向,還算是順路,他們父子二人便一塊兒上了馬車。

沈伯文靠在車壁上,閉目養神,忽然就聽見兒子的聲音響起。

“父親,若是那位姑娘,家世不顯呢?”

還真有!

沈伯文也是沒想到,還以為妻子方才猜錯了呢。

他睜開眼睛,輕笑了一聲,才道:“居厚,為父問你,我們沈家在為父之前,又是什麼家世?”

“農家。”

兒時的記憶還很清晰,沈玨本就聰慧,自然而然明白了父親的意思。

他麵上露出些許笑意,又問:“兒子明白了,但那位姑娘在外經營生意呢?”

“隻要性子純良,若是清清白白靠自己雙手做活,那又有何妨?”

沈伯文麵色不改,以問作答。

說罷,他又接著道:“你莫要因為你娘替你相看的,都是一些官宦人家的閨秀,便覺得你娘眼光高,或許會看不上這樣自力更生的小娘子。”

“玨哥兒,你要明白,做父母的,看自己的孩子總是最好的,也因而想要給孩子最好的,你不說你心中所想,你娘當然會從那些處處都好的人選中挑。”

“這倒不是說你中意的那位姑娘就不好,但外人他們不曾與那位姑娘相處過,不了解她的性子,長處,自然隻會從她的外部條件看她,用那些評判她這個人。”

“父親,兒子明白。”

沈玨聽罷便點了點頭。

“父母不能陪你一輩子,你以後的日子,是你未來的妻子陪你走過的,因而這件事,一慎再慎並不過分,你若是思量清楚了,便告訴我跟你娘,再怎麼說,我們也得親眼見過那位姑娘之後,才能放心吧?”

沈伯文說罷,拍了拍兒子的肩膀,卻見他麵上一閃而過一抹難色,不由得試探著問道:“難不成,你還不知道人家姑娘的意思?”

他話音落下,沈玨便僵硬地點了點頭。

這可真是……

沈伯文終於忍不住朗笑起來,毫不猶豫地調侃起兒子來:“說了這麼半天,原來是白說了,玨哥兒啊,你讓為父說你什麼好?”

不過說真的,說不定這位兒子中意的姑娘是事業型的呢?

能夠自力更生的女子,想來也不是什麼柔弱的性子,自家兒子擔心他娘接受不了這樣家世的姑娘,可萬一人家姑娘就願意自己做自己的生意,也不願意嫁到沈家當官夫人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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