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傾坐在餐桌前,小口小口地喝紅糖水,側頭就能看見陽台上少年抽煙的背影。
他趴在欄杆上,冷眼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,風把他的頭發吹得亂七八糟。
良久,江諺關上窗,推拉門打開,坐在桌子前麵的少女頭發散著,麵龐像朵嬌豔玫瑰,抱著保溫杯看他:“我全喝完了。”
心裡的陰霾瞬間無影無蹤,他笑一下:“這麼聽我的話?”
“嗯。”
——她還“嗯”。
江諺俯身下來,帶著些微煙草味的呼吸淺淺噴在她耳垂上,他清淡的眼半垂下,似乎是在專注地打量她。
蘇傾最怕他這樣接近,一時間心跳有些紊亂,他的手已經隨意撥動了兩下她的耳垂:“彆夾那玩意了,疼不疼?嗯,現在還有個豁。”
她小小的耳廓迅速泛出一層粉紅,江諺怔了一下,心底泛著迷離的驚奇,著了魔一樣撒不開,狀似無意地揉捏了好幾下,直到她臉也通紅,才輕輕放開。
“睡覺吧。”他的呼吸也有些亂了,揣著口袋,沒有看她,輕巧地走回了房間。
頂燈開著,江諺發覺床上留著幾滴淺淺的水漬,大約是剛才蘇傾頭發上滴下來的水滴。
他坐在床上,研究了一會兒,半晌,趴下去,鼻尖貼著濡濕的床單仔細嗅了嗅,果然有沐浴露的淡淡馨香。
他無聲地笑了一下,馬上直起身子,板起臉。
——你是狗嗎?
*
早讀課上,陳景言一直喋喋不休:“諺哥,劇怎麼樣?好看嗎?”
江諺不理他,他便嚶嚶假哭起來:“人家也不是故意鴿你的嘛,還不是想給你和女神創造一個二人世界?”
陳景言性子跳脫,馬上又精神分裂般地板起了臉,一副怨婦表情:“我知道,你心不在劇,全程就盯著女神看了,男人啊……”
“挺好。”江諺看著書,冷不丁開口了。
陳景言頓時像是聞到了肉味的狗,哼哧哼哧沒完起來:“快說快說,怎麼個好法?票價賣那麼貴,有什麼秘訣?”
江諺瞥他一眼:“演驢的演員挺像你。”
“……嗬嗬。”陳景言才乾笑一聲,扭回頭去。
——什麼世道,諺哥都會講冷笑話了。
下午放學,江諺騎車載著蘇傾駛出校園。
她乾乾淨淨一張臉,這樣的打扮,讓多數人沒意識到她是誰。偶有嗡嗡嚶嚶,馬上被遠遠拋在了身後:“我靠,你看那男生後座是誰?”
“……”
她回過頭,拽他衣角的手有些汗濕:“江諺,我得去銀行。”
江諺專心騎車,表情很淡:“乾什麼?”
她眼睜睜地看著工行從麵前滑過:“把我的銀行卡激……”
“不許去。”江諺皺眉,“沒看見那塊不讓停車。”
她拍拍他的肩膀,“沒關係,前麵左拐還有一個……”
車子囂張地向右拐去,繞了幾個大圈,直挺挺紮進了小區,江諺長腿一支,把自行車停下來。
蘇傾細眉蹙起,剛要勸他,他已跳下了車,手臂搭在車座上,像是回頭困住了她一樣。他側眼睨著她:“我免費收留你,你是不是得謝謝我。”
蘇傾愣了一下,看著他小聲說:“謝謝。”
“嗯,不謝。”
蘇傾就這樣讓他帶回了家裡去,臨到門口,她有些忐忑,屋裡有人——陳阿姨在廚房來往忙碌著,做了一桌子的飯,她都沒能去幫忙。
江諺扯著她的衣服角將她拽進來,表現得落落大方:“阿姨,我同學來家吃飯。”
“知道呢,沒看桌上給你們添了菜?”陳阿姨淡然地擦著鍋蓋,打量蘇傾兩眼,衝她笑一笑,“去超市買了新拖鞋,穿著試試。”
蘇傾怔了一下,忙道:“謝謝阿姨。”
陳阿姨看著鬨鐘,蒸蛋出了鍋,就到了她接孫子的點。她把袖套摘下來,餘光瞥見江諺就一言不發地站在她後麵,歎了口氣,把他拉到一邊。
江諺漫不經心地看著她:“您的工資翻倍,她以後可能會常來。”
陳阿姨一哂:“瞞我?我看見被褥了,長住?”
江諺麵色不變,也不言語,手揣在褲子口袋,拿腳尖點著地,這是她頭一次在這孩子身上感受到那股刀槍不入的痞氣和橫氣。
“這麼大的事情,不給你媽媽說?”
“用不著。”他抬起眼,眼底有隱隱的冷意,“她有自己的家庭,您明白?”
陳阿姨歎口氣,又露出笑容:“那個女孩子,我看著挺乖……”她拍拍江諺的肩膀,湊到他耳邊輕輕說,“做好措施,不好意思買,阿姨幫你買。你們還年輕,千萬彆做錯事。”
江諺愕然看她半天,半晌,彆過頭去:“我心裡有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