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眼底含著深濃哀傷,泫然欲泣,雙眸泛紅,就那樣靜靜望著孟悅如。
眼睛裡有著期待光芒。
孟悅如張了張嘴,怎麼都說不出“你也是我女兒”這六個字。
溫蘇蘇剛回來那天,她還能說出口。
可經過這段時間相處,她早就把溫蘇蘇是做仇人,視為應該打擊對象。
此刻再讓她說這種話,她張不開那個嘴。
孟悅如沉默許久。
溫蘇蘇眼底光芒逐漸黯淡。
她輕聲說:“我明白了。”
溫爺爺心疼地看向她:“蘇蘇……”
溫蘇蘇低頭苦笑,“沒事。”
“爺爺不要為了這個責怪媽媽,這不是她錯。人和人緣分本就奇妙,我和媽媽天生沒有母女緣,所以才會一出生就被人抱走。”,
“這也不是她想看到,不怪她……”
話雖如此,她卻抑製不住眼底淚光,低著頭慢慢抽噎,可憐又無辜。
她仰起頭,用眼光瀲灩眸子看著孟悅如,又看向溫明瀾,“可是媽媽,我到底哪裡不如明瀾,為什麼你對我如此厭惡?”
孟悅如臉色一涼,沒有說話。
哪裡不如明瀾?瀾瀾是她親手帶大孩子,靜心教養,每個手指甲都按著她審美長成。
溫蘇蘇憑什麼和瀾瀾比?
她不過是個,是個天生不詳怪物……
孟悅如及時打住思路,垂眸說:“你也說了,人和人緣分,本就奇怪。”
溫蘇蘇點頭:“這樣啊……”
她深深歎息一聲,聲音柔軟,“我懂了。”
客廳內寂靜無聲。後花園裡蟬鳴聲傳來去,聒噪得很。
溫蘇蘇拉住溫爺爺手臂:“爺爺,算了。既然沒有緣分,就不用強求。我們不要為了這種事情生氣。”
她說著,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。
溫爺爺臉色猝然一黑,越發冷厲,眼神如利箭,射/向孟悅如。
孟悅如抖了抖。
當著溫蘇蘇麵,溫爺爺隻問了一句:“這就是你想要嗎?”
孟悅如嘴唇微顫。
“你以後彆為此後悔。”溫爺爺說,“你回去吧,明天老老實實在家守著。我不想看到蘇蘇再被人欺負。”
他眼神冷厲:“日後若再生出這樣事兒,彆怪我對你不客氣。”
他說完,直接命令管家趕人。
“把夫人送出去!”
孟悅如不走,揚聲反問:“我不喜歡她,她為何不反省自己錯,憑什麼全將過錯推到我頭上?”
“難道她處處頂撞我,就沒有錯嗎?”
“就憑她才十五歲!”溫爺爺拿拐杖敲了敲地板,臉色越發難看,“十五歲孩子,就算犯了法也是家長負責!”
“你作為她媽媽,卻把責任推給未成年女兒,你……你們孟家養好女兒!”
他想罵孟悅如不要臉。
可是作為公爹,兒子又不在跟前,拿這種話罵兒媳婦,不太合適。
溫爺爺憋不舒坦,抬手怒道:“還不把人送出去!”
門外天色已經漆黑。
管家上前,請孟悅如和溫明瀾離開。
孟悅如不想走。
這樣漆黑深夜,她摸黑跑一趟接溫蘇蘇,若是沒有接到人,反而被趕出溫家老宅。
她丟不起這樣人。
孟悅如想說什麼。
可溫蘇蘇卻低了頭,聲音輕飄飄,“媽媽,夜深了,您回去吧。”
孟悅如望著夜色,悚然一驚。
是,夜深了。
溫江誠不在家,若她一個人賴在老宅不走,像什麼樣子?
孟悅如不得已,隻能離開。
深夜,溫蘇蘇躺在床上,安穩地她睡了一覺。
被溫爺爺敲打過,孟悅如很是消停了幾天,每天老老實實,隻當溫蘇蘇不存在,卻也沒有再為難她。
這幾天,溫蘇蘇活很舒心。
直到周五這天,溫蘇蘇和溫明瀾月考。
這是她們升上高中之後,第一次正式月考。
以前考過兩次,一次開學摸底,一次月中檢測,溫明瀾都穩居百名內。
但這次月考比較正式,意義格外不同。
清晨,餐桌上。
孟悅如往溫明瀾書包上掛了個護身符,笑說:“這個你拿著,保佑我們寶貝超常發揮。”
她慈母心此刻被發揮淋漓儘致:“以前你哥哥上學時,每天都帶著我為他求護身符,現在給你一個。”
溫明瀾乖巧不已,“謝謝媽媽。”
她抬眸看溫蘇蘇一眼。
溫蘇蘇波瀾不驚,慢慢喝著粥,眉眼絲毫未動,好似全然不在乎。
溫明瀾心下哂笑。
裝倒挺像。
她摸著護身符,彎唇一笑,抱住孟悅如手臂,輕聲問:“媽媽,有蘇蘇嗎?”
孟悅如臉色一冷。
她沒有去看溫蘇蘇,隻對溫明瀾說:“瀾瀾你哪都好,就是太心善。人家拿你當仇人看,你倒是處處惦記著她!”
“你這樣,讓我怎麼放心?”
溫明瀾低著頭,軟聲說:“蘇蘇她是妹妹……”
一旁,溫蘇蘇噗嗤一笑。
她抬眼瞅著孟悅如,忍不住嘲笑:“你可真是瞎厲害。”
“就這低級小綠茶,還特麼心善?我快不認識心善這倆字兒了!”
“蘇蘇……”溫明瀾咬著下唇.“我知道你不喜歡我,可你也不能這樣侮辱人啊。我們是姐妹,就不能和平共處嗎?”
溫蘇蘇麵無表情地翻了個白眼。
“可以。”她淡淡開口,“等我十八歲能獨立提起訴訟時候,把你親爹親媽送進監獄,我會跟你和解。”
“畢竟……”她輕輕一笑,十足嘲諷,“你也是這件事情受害者。”
“受害者”三個字,她加重了語氣。嘲諷意味兒,越發濃厚。
溫明瀾臉色瞬間蒼白。
她磕磕絆絆說:“你、你怎麼能這樣?”
溫蘇蘇也感到好奇,“我為什麼不能這樣?”
“他們再不好,也把你養到這麼大……”
“所以呢!”
“養育之恩,百世難還……你恨他們,以後不來往就好,為什麼、為什麼非要把人送進監獄?”
溫明瀾心慌厲害。
她也不曉得自己在慌什麼,卻隻覺得心臟都被攥緊了,一抽一抽緊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