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蘇蘇刷到的這個視頻,是小魚愛吃狗新發布的。
兩條狗打架,另外幾條狗伸著舌頭,蹲成一排圍觀。
配字:最近的生活。
溫蘇蘇以為她是個萌寵賬號,就興致勃勃點開小魚愛吃狗的主頁。
結果,下一秒溫明瀾熟悉的臉,出現在眼前。
溫蘇蘇臉色微冷,垂首點開。
這個視頻不長,短短一分鐘,正是生日宴那天。溫江誠在台上公布溫蘇蘇和溫明瀾的身份後,溫明瀾蒼白著臉後退一步。
這麼短一個視頻,包涵所有重要的信息。
溫蘇蘇的光彩照人和溫明瀾的蒼白瘦弱,形成鮮明的對比。在明晃晃的燈光下,差距格外清晰。
點開評論區,大多數人都在罵溫明瀾,認為她活該,沒有人同情她。
溫蘇蘇關上手機,問溫明深:“生日宴那天有人混進去拍視頻,你們為什麼沒管?”
“你說那個某音音網紅?”溫明深嫌棄地嗤笑一聲,“對溫氏沒有影響,隨他去吧。”
溫蘇蘇沒說話。
按理說,豪門私宴是不允許攝像的,對於各類管控非常嚴格,這個網紅能潛入進去,本就奇怪。
溫蘇蘇抬眸看向溫明深,問他:“是你把她放進去的?”
疑問的語氣,說著肯定的話。
溫明深說:“我不認識她。”
他沒有否認,那就是承認了。
溫蘇蘇沉默向後靠在座椅上,慢悠悠開口:“溫明深,你為了打壓我,真是無所不用其極。”
他是早就知道孟悅如和溫明瀾的所作所為,於是推波助瀾,將這件事情在網絡上鬨大。
他原先的想法,大概與孟悅如差不多。
可是,人心難測。
世上的事兒並不會按著他們的心意進行。
溫蘇蘇笑笑,打開手機,看著評論區,問溫明深:“大家都在同情我,覺得我不容易,你有什麼想法?”
溫明深側目不語,抬手擦去車窗上的霧氣,顧左右而言他。
“爸爸怎麼還沒回來?”
溫蘇蘇沒有糾結小魚愛吃狗的事兒。
按下車窗,看到遠處溫江誠的身影,“還在內疚吧。”
“無聊!”
溫明深蹙眉,打開車門下車,走到駕駛座上,啟動車輛,調頭就走。
溫蘇蘇懵住,下意識看向車外的溫江誠。
“你不管他了?”
“嗯。”
溫明深車開的不快,卻也不是人力能追上的。溫江誠追了兩步便停下來。
他遙遙望著車燈,拿出手機。
車內,溫明深的手機瘋狂響起來。
溫明深看也不看,直接按了靜音。
他瞥溫蘇蘇一眼:“要是回家他問起來,你知道怎麼說嗎?”
溫蘇蘇默了默:“知道。”
又補了句,“鬼開車,管不住,跟咱倆沒關係。”
溫明深滿意點頭。
反正墓園裡,就這樣胡扯吧。
再驚世駭俗的屁話,她將來也會說,先演練演練,讓他們早點接受。
寒冬的夜裡,北風呼呼的吹,墓園中夜色漆黑陰沉。
溫江誠站在那裡,怔然望著車燈,寒冷刺骨的風吹到他身上,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。
一陣“嗚嗚”聲刮過,像是深夜裡的鬼哭狼嚎,莫名帶著驚恐的意味。
溫江誠驀然有種錯覺——
那個女孩,好像真的回來了。
四周的樹,四麵八方的風,好像都在訴說著對他的怨恨。
溫蘇蘇回到溫家後,徑直上了三樓,敲響孟悅如的門。
孟悅如問:“誰?”
“我,蘇蘇。”溫蘇蘇語氣平淡,“你開門,我有話跟你說。”
孟悅如語氣嫌惡:“我跟你沒有話說。”
溫蘇蘇平靜道:“關於我那個可憐的妹妹,你確定不要聽一聽嗎?”
孟悅如手指一頓,手裡上萬一瓶的麵霜,頓時掉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幾乎是瞬間,房門就被打開。
孟悅如目光灼灼盯著溫蘇蘇。
溫蘇蘇便說:“剛才去墓園,我瞧見她了,她讓我帶句話給你。”
孟悅如冷哼一聲,“封建迷信!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?”
溫蘇蘇頓悟,看她一眼,驟然笑起來。“原來你也知道,這是封建迷信?那你怎麼就信了孟晚如的鬼話呢?”
她不是不知道,孟晚如的鬼話是無稽之談。
之所以信任,不過是給自己找個遷怒的對象。
真可笑。
溫蘇蘇嘲諷地看著孟悅如。
孟悅如一僵,眼底浮現一絲不自然的心虛。
溫蘇蘇翹起嘴角,冷冰冰望著她:“信不信隨便你。總之她讓我轉告你,你好久沒去看她,她很想你。”
“你是她的媽媽,她一直惦記著你呢。”
溫蘇蘇攤手,轉身就走,沒有一絲糾纏的意味。
孟悅如靠在牆壁上,怔然開口:“她長什麼樣子?”
溫蘇蘇沒理會她,走的毫不留情。
可是,她越無情,越顯得真實可靠。
就好像整個玄門都是如此,態度越差的人,越可靠,讓人信服。
孟悅如扭頭看著她下樓的背影,抬起腳,又放下,最終沒有追上去。
她失魂落魄回到屋裡,倒在床上,望著床頂的吊燈,眼睛裡沁出淚。
那個小女兒,一直是她心底的疙瘩。
如果能看看她的模樣,就算死掉,也值了。
她這一生,最恨的就是自己不爭氣,沒能保住那個孩子。
為什麼活下來的是溫蘇蘇,不是她?
溫蘇蘇第二天才見到溫江誠。
大概是昨天吹了太久冷風,他感冒了,臉色蠟黃,輕輕咳嗽著。
管家心疼給他拿藥,邊拿邊陰陽怪氣嘮叨:“那麼黑那麼冷的天,把自己親爸爸扔在那種地方,不知道是什麼人才能做出這種喪儘天良的事兒。”
溫蘇蘇和溫明深
都好似沒聽見。
管家繼續嘮叨,嘮嘮叨叨的叫人頭疼。
溫蘇蘇歎口氣,看向溫明深,“昨天嚇死我了。”
“可不是,鬼開車,這種事兒我長這麼大,還是頭一次碰見。”溫明深跟著歎息,“真的嚇死了,要不是我及時奪過方向盤,我們就危險了。”
溫蘇蘇端起麵前的粥,使勁點頭。
兩人說的煞有其事,跟真的一樣。
哪怕明知是假的,管家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,隻能默默閉嘴。
溫江誠沉默著,抬眼看他們。
半晌,歎口氣,沒說話。
溫明深問:“媽媽和明瀾都不吃早飯嗎?”
管家儘職儘責回答,“夫人和明瀾小姐身體不舒服。”
“哦,知道了。”
溫明深不怎麼在意,吃完後站起身,“我去上班,爸爸你在家裡好好休息養病,早日康複。”
溫蘇蘇歎服地看向他。
好家夥,一箭雙雕。
她這個哥哥,真怪牛的。
當年學習成績那麼好,真是一點都不虛,溫明瀾和他比,差的不是一星半點。
都是一樣長大的小孩,怎麼差彆就那麼大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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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蘇蘇吃完早飯去上學。
班主任公布第三次月考的時間後,把溫蘇蘇叫去辦公室。
溫蘇蘇進門後,站在他跟前。
徐周的開場白,照舊是一通誇讚。
誇完後進入正題,說:“網上那個事兒,我也看到了……”
溫蘇蘇問:“什麼事兒?”
“就是你的身份……”徐周歎息,滿臉的同情憐憫,“你是個可憐的孩子,難為你了。”
溫蘇蘇點頭:“我是很可憐,從小過的那麼苦,回家才拿到幾十億補償,太慘了。”
徐周:“……多少?”
聽到幾十億這個數字,他不禁有些茫然,辦公桌下的手指掰扯著,算著幾十億是他多少個月的工資。
溫蘇蘇想了想,“大約六十六個億吧。”
徐周忍不住說:“我覺得,其實還是我更可憐。”
“所以老師,你找我有什麼事兒?跟我的身世有關係嗎?”
徐周正色,“是這樣的,咱們第三次月考在下周。然後根據學校提出的新方法,第三次月考成績出來後,就要根據三次考試進行分班。”
“咱們國際班的同學,可以選擇留在國際班。”徐周小心翼翼對她說,“也可以選擇去實驗班或者普通班……”
離開國際班,如果成績上不去實驗班,就會被分去普通班。
不過溫蘇蘇不存在這個顧慮。第一次考試年紀第六,第二次考試年級第三,這次隻要不超出全年級五十,就完全沒問題。
溫蘇蘇想了想。
“三次考試權重一樣嗎?”
“不一樣。第一次月考隻占百分之二十,期中考占百分之五十,第三次月考占百分之三十。”
“按你的成績,進實驗班應該沒有問題。”
徐周說的不情不願,並且期待地看著溫蘇蘇,“你願意留在國際班嗎?我讓你當班長和團支部書記,或者你還想什麼?”
溫蘇蘇冷淡拒絕:“不。”
“我要去實驗班。”
徐周苦著臉,“好吧,加油。”
他就知道!
溫蘇蘇問:“老師還有事兒嗎?”
“沒有,你回去吧。”徐周歎口氣,想想接下來的績效獎金,還是鼓勵一句,“這次好好考,爭取還考年級前三。”
多這麼一個學生,他能多拿好多好多獎金。趁著還沒分班,能薅羊毛的時候,多薅幾根下來。
溫蘇蘇回班後,再一次迎接到全班同學閃躲的目光。
自打生日宴之後,他們就是這個樣子,看見溫蘇蘇不敢說話,不敢與她對視,都是直接避開目光。
溫蘇蘇覺得很好笑。
就這麼一群人啊,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。
要是說他們沒良心吧,他們也知道愧疚,知道自己傷害了溫蘇蘇,是不對的。
但你要說他們有良心,可是也沒見他們向溫蘇蘇說過一句道歉的話,隻是逃避。
溫蘇蘇坐在座位上,仍舊沒有理會他們。
藺成墨坐在那裡磕瓜子兒,還拿了一個小塑料袋裝瓜子皮,十分有素質,堅決不亂扔垃圾。
如果現在不是早讀時間,就更有素質了。
他抬眼瞟溫蘇蘇:“班主任找你乾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