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,溫蘇蘇就直勾勾盯著孟悅如。
孟悅如心下慌張,“你看我做什麼?”
溫蘇蘇笑:“你做夢了嗎?”
孟悅如一驚:“你怎麼知道?”
“她告訴我的。”溫蘇蘇慢悠悠開口,“不然呢?我還能進你夢裡嗎?”
溫蘇蘇翻個白眼。
她怎麼知道的?當然是看見孟悅如眼底的黑眼圈能養屎殼郎,才知道的。
照這個情形下去,她就不信,她逼不死孟悅如。
溫蘇蘇刷著手機,突然給孟悅如看,“你看這個新聞,十六歲少女不滿母親挫折教育,一怒之下從六樓跳下。
孟悅如冷笑:“可惜不是你”
溫蘇蘇聳肩:“想看我跳樓,不如你自殺來的快。就算你死了,我也不可能跳樓。”
孟悅如冷冷收回目光。
心裡卻在想,如果是她的明浠,肯定不會這樣脆弱。
孟悅如再次夢見那個女孩,是三天後的夜間。
那個夢裡,她當著孟悅如的麵,從樓上跳下去。身體裡噴濺的不是血,而是墨色的液體,漆黑漆黑的,流了一地。
孟悅如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天。
她自己從樓上跳下去,摔斷了腿。
孟悅如當場就瘋了。
她醒來後,使勁砸了床頭櫃的茶杯。
那個女孩的話,縈繞在她耳邊。
“你為什麼想讓蘇蘇跳樓?你想再逼死我一次嗎?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的媽媽?”
她黝黑的瞳仁,陰冷陰冷的。
隨後,當著孟悅如的麵,炸成黑花。
那團黑花化成霧氣,冷冰冰的聲音,帶著誘導的意味。
“你這樣心狠的女人,憑什麼活著?”
“你換掉蘇蘇,逼我去死,你是世界上最差勁的媽媽!”
孟悅如摔碎的杯子發出巨響。
她什麼時候逼明浠去死了?她隻是討厭溫蘇蘇而已,從未想過讓明浠死。
她巴不得活下來那個孩子,是她可憐的明浠,而不是那個孽障。
明浠,你為什麼不了解媽媽的心?
你和溫蘇蘇,是不一樣的。
她望著牆角,眼淚突然掉下來,無儘的委屈湧入心間。
可是,腦海裡卻橫插入一句蠻橫的話。
“如果活下來的明浠,你會和厭惡溫蘇蘇一樣,厭惡她。”
孟悅如悚然一驚,便想要反駁。
然而,她卻沒法子反駁。
如果活下來的是明浠……
如果死去的是溫蘇蘇……
那會有什麼差彆嗎?
不會。
她仍會厭惡活下來的孩子,會無窮無儘地惦念那個早夭的嬰兒,不管是哪個。
孟悅如怔怔望著天花板。
如果是明浠受到溫蘇蘇的待遇……
被自己親生母親丟棄,扔到貧窮的鄉下十五年,過著苦日子。好不容易回家,卻還要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那麼侮辱。
孟悅如的心,猝然一痛。
隻要想到,明浠有可能承受這種待遇,她就心痛的無以複加。
這怎麼可能呢?她怎麼可能那麼對待明浠,這根本就不可能。
情感上想反駁,可僅餘的理智卻告訴她,這都是事實。如果明浠活著,也會受到這樣的待遇。
她真的錯了嗎?
她真的,不該怨恨溫蘇蘇嗎?
月光照進屋內,照著孟悅如糾結的臉。
孟悅如顫著手,拿出自己的手機,打了個電話。
電話接通,孟悅如對著那邊哭:“爸爸……”
對麵沉默片刻,傳來溫爺爺的聲音,“你有事嗎!”
“爸爸,我該怎麼辦?”孟悅如眼淚如同瀑布,“我錯了嗎?”
她斷斷續續將剛才的事情,全說給溫爺爺聽,最後啞聲問,“爸爸,我該怎麼辦?”
溫爺爺半晌不語,最後說:“明浠是個可憐孩子,蘇蘇也是。當年的事情怨江誠,你打死他都是應該的。”
“你做什麼都好,唯獨不該遷怒蘇蘇。”
孟悅如無聲哭泣。
溫爺爺說:“做錯事情就要挨罰,你換了自己的女兒,如果自首的話,構不成販賣人口罪,頂多算是遺棄。”
“她畢竟是你的親生女兒,沒有拐賣親生女兒的罪名,所以我勸你去警察局一趟。”
孟悅如顫聲:“我不想去。”
“你不想去,難道要等著警察找你。”溫爺爺反問她,“你已經不小了,不要任性。”
孟悅如啜泣著推卸責任,“這不是我的錯,是他……”
“隻要錯了,就該承擔責任。”溫爺爺打斷她,“你既有悔恨之心,我才與你說這些。”
“若是你不肯聽我的,我們也不必說什麼了,你不用去看彆人,或者講彆的道理。隻要記著我的話,聽我的肯定沒錯。”
說完,他當即掛斷電話。
孟悅如盯著手機屏幕,抬手砸得稀巴爛,看著四分五裂的手機零件,她默默倒下去。。
孟悅如躺在床上,直勾勾盯著房頂,眼淚簌簌掉下來。
她不想去警察局。
她這種貴婦人,一生中距離警察局最近的時候,就是去隔壁的民政局領證。
可是現在,她要去嗎?:,,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