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灃城後,路邇立刻停止了瞬移,打算攔個出租車回家。
蚊子腿再細也是肉,瞬移能不用則不用。他的魔力現在寶貴得很。尤其他剛才意料之外地捏爆了一個低等生物的腦袋,那可用掉了他好幾根“蚊子腿”的魔力。
不過路邇等了好幾分鐘,卻發現馬路上沒有一輛出租車。
偶爾駛過幾輛車子看起來也是往城外開去的。
他隻能慢騰騰地往小區走。
偶有一兩次,路邇抬頭看向天空。目光在那陰雲密布的深處停留片刻,一種“我好像忘了什麼事”的感覺又會浮現。
剛要有了那麼點呼之欲出的苗頭時,路邇的手機鈴聲就響起。
他一看到來電顯示,嘴角就不自覺地揚了起來,走路也輕快,蹦躂著在街邊接起了電話。
“江燼。”路邇說,“你忙完啦。”
江燼:“嗯,今天提前結束了,回家沒有看到你。在外麵玩?”
“我在……”路邇想了想,說,“在當街溜子。”
江燼輕聲笑出來:“這是跟誰學的。”
路邇哼哼:“那你彆管。”
“天快黑了,我來接你。”江燼那邊很快響起了車子發動的聲音。
路邇跟他說了自己在哪兒,正要掛斷電話,又聽見江燼說:“彆掛,就這樣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路邇的錯覺,江燼的語氣有些急。
路邇說:“開車不要打電話。”
江燼頓了頓,笑道:“那我不說話,我聽你說。”
路邇:“我也不想說話。”
江燼:“那我們都不說話。”
路邇越聽越奇怪:“都不說話,乾嘛不掛。”
這一次,江燼花了一會兒時間,才找到合理的解釋。他說:“掛了電話我會想你。”
路邇一下咬住了嘴巴,眼珠子開始不聽使喚地轉來轉去,半晌才道:“哦。”
他“哦”完也沒說話,但就老老實實地捧著電話,真的沒有掛。
那頭的江燼仿佛知道路邇在做什麼,低笑著說了句:“彆咬嘴巴。”
路邇一下就鬆開下唇,不卑不亢:“誰咬啦。”
江燼不敢造次:“是我,我咬了。”
路邇抓住機會反擊:“那你彆咬嘴巴。”
江燼說:“好。”
路邇沒等多久,江燼的車就開到了麵前。
他懷疑江燼一路上都在超速闖紅燈,不然怎麼可能十分鐘就從家開到了這裡。
他坐進副駕駛,還沒有動作,江燼的上身就探過來。
路邇以為他要幫自己綁安全帶,就拒絕:“我自己會……唔……”
江燼的吻又急又凶,很不像他的風格。他按住路邇的肩,將他困在座椅之間,整個人幾乎壓了過去。
路邇有點吃不消,一度想錯開唇大口呼吸,但又每每被江燼趁虛而入,接個吻像打仗,路邇
內憂外患了一陣,最終放棄抵抗。
許久後,江燼鬆開他,但唇依舊停留在路邇的下巴處,一點點輕啄著,好像怎麼都親不夠。
路邇把他的嘴巴捂住,軟綿綿地癱倒在座椅上,指揮道:“你把椅子放下去。()”
好。?()_[(()”江燼給他調了座椅,順勢又將人抱進懷裡,“邇邇,再親一會兒。”
然後不等路邇回答,他又吻了下去。
這次沒有那麼急切,他親得慢條斯理,仿佛是在用這樣的吻描摹路邇的輪廓,不想放過他身體任何一處。
這回慢得太細致,路邇依然受不了,腦子被親得糊裡糊塗的。
許久後,江燼依依不舍地鬆開他,整理了一下被路邇抓得稍顯淩亂的衣服,端坐回去,雙手握住方向盤上。
兩個人的表情看著都淡定,但呼吸一個賽一個的亂。過了好幾分鐘,才稍稍平複。
路邇已經習慣了江燼的“貪心”,反正每天都要親的,什麼時候在哪裡都不重要,江燼這個人抓到機會就要冒犯他一下。
還好大魔王大度,不和他計較。
路邇終於舒舒服服地躺好,聲音慵懶得有些無力:“我餓了,江燼。”
江燼說:“好,我們回家吃飯。”
車子發動,江燼隙開了一小道窗縫,外麵的空氣有股不自然的渾濁感。
身旁的路邇正閉著眼養神。
江燼目光中的溫柔在這一刻褪去。
從路邇上車以後,江燼就把手機關了靜音,但就算不去看也知道,恐怕聯盟找他找瘋了。
一切平靜都是被製造出來安撫群眾的假象。
現實是即將決堤的洪流,已經來到最後的時刻。誰也不知道它將在何時,以不可阻擋的浩蕩之勢淹沒他們。
江燼超速行駛在這條大馬路上,時不時就會聽見智能違章警告。但他沒有慢下來。
因為周圍根本沒有彆的車了。
灃城也終於要進入全城戒嚴的狀態。
即便封鎖所有消息,壓下民眾情緒,但該來的總會來。江燼伸出一隻手,輕輕握住路邇。
他和絕大多數人不同,沒有特彆恐慌或者憂慮。江燼的情緒從始至終隻為一個人起伏,而至少在這最後的時刻,他們還在一起。
沒什麼好不滿的。
這時,路邇閉著眼拍開江燼的手,說:“你好好開車。”
江燼:“……”
他失笑,乖乖收回手,放回方向盤上。
路邇對他們即將要麵對的一切一無所知。
他仍舊是天真可愛的,無憂無慮的。他每天最大的困擾就是怎麼不靠江燼就在歡樂鬥地主裡抓一手好牌,他日思夜想的不過就是一塊草莓蛋糕。
當江燼擔心他遭遇不測的時候,他會天真無邪地說自己在當“街溜子”。
他不會知道世界正在崩塌,也不會提心吊膽地活在命懸一線的恐慌中。
這是江燼以及聯盟所有異
() 能者,正在做的事的唯一意義。
他們不知道以他們的能力,究竟可不可以挺過這一關,但他們正在用儘全力,維持住所有人安穩的現狀。
如果可以,江燼願意犧牲一切,去保護路邇此時此刻的快樂。
其實江燼沒有告訴路邇,他今天的任務還沒有完成。
但聯盟向他提出了一個新的指令——
他們希望江燼向路邇說明真相,並且務必說服路邇,加入到他們這一次的行動中來。
在這場世界級的危機中,任何一個擁有特殊能力的人,都是極其寶貴的戰鬥力。多一個異能者,就多一分希望。
路邇的異能雖然從未接受正式的檢測,但與他接觸過的人大多都知道,他的能力在輔助作戰上很有優勢。聯盟希望江燼能夠放下私心,把路邇拉進來。
江燼自然是不可能答應的。
可以說他極度自私,無道德感,不夠善良,偏執冷漠,哪怕說他是個對社會無益的壞人也可以。但他絕對不會接受把路邇卷入危險的做法。
他和聯盟的人無法達成共識,於是離開。
他怕聯盟政府的人萬一不講道義,偷偷派人來告知路邇一切,打破江燼特地為路邇編織的安全網。所以他要守在路邇身邊。
這樣有意義嗎?
如果世界即將毀滅,那保護一個人剩餘的天真又能起到什麼作用?
說實話,江燼也沒有很好的答案。
他隻是舍不得讓路邇去麵對那些事。也舍不得讓路邇為了人類口中的所謂大義去犧牲自己保全他人。
這種事江燼可以做,路邇不行。
更何況,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。誰說世界末日要來了?也許他們最終可以挺過難關,路邇可以一直開開心心當他的小街溜子。
“江燼。()”
路邇的聲音忽然喚回了江燼的思緒。
江燼揚眉,對他露出一個與往常彆無二致的笑:嗯??()?[()”
“你的第三個願望……”路邇說到這裡,頓了頓,沒能說下去。
江燼有些好奇,他怎麼突然又提起了這件事:“第三個願望怎麼了?”
路邇已經許久沒有催江燼許願了。
雖然之前,路邇跟他說過第三個願望的事,但每次都是隨口說起又戛然而止,而且還總露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,說江燼“許了個根本不能作數的願望”。
因此江燼一直以為,這事兒在路邇那已經不重要了。
起初所謂的三個願望,是路邇留在江燼身邊的唯一理由。但江燼願意相信,現在就算沒有這件事,他們也並不會分開。
可是路邇既然提了,江燼也好奇,就問:“是要我現在重新許嗎?”
路邇看著江燼,驀的一笑。
江燼:“嗯?”
“對,你重新許。”路邇說,“這次你要好好想清楚。這可真的是你最後的機會了。”
畢竟他馬上就要換一個契
() 約對象了。
江燼這次沒有再推脫,他甚至都不用多作思考,便給出了答案:“邇邇,等忙完這段時間,我們約會吧。”
“好……”路邇蹙眉,“好無聊的願望。”
江燼笑了起來。
江燼想,路邇永遠不可能知道,這是一個多難實現的願望。
難的不是忙完這段時間,不是去約會。難的是“我們”。
這一次,他能活下來嗎?他們能活下來嗎?
江燼的笑藏住了他所有的不安。
在快要到家的時候,他忽然停下了車,朝路邇湊近。
卻被路邇一把擋住:“彆親了啊,到家了。”
“邇邇……”江燼可憐地望著他。
路邇看了他一眼,然後歎氣,主動靠過去親了江燼一下:“好了。”
江燼這才心滿意足地把車開進停車場。
上樓的時候,江燼在計劃他們要去哪裡約會,路邇一直露出神秘莫測的笑。
江燼被他笑得也放鬆下來,問他:“你有想去的地方?”
路邇挑了挑眉:“先去你想去的地方吧。反正以後你也去不了了。”
江燼一怔,沒能說出話來。
他心跳有些快,當然不是因為興奮,而是他在怕。
他以為路邇發現了什麼。
不過很快江燼就鬆了一口氣,因為路邇笑得很開心,還在掰著指頭數有哪些地方值得去逛逛。看起來不像是知道什麼的樣子。
晚上,江燼做了一大桌子菜。看得路邇兩眼放光。
路邇伸手去抓一塊糖醋小排,指尖還沒碰到,就下意識地看了江燼一眼。以往每次這種時候,江燼都會捉住他的手,用濕紙巾給他擦一擦,再給他戴上手套。
但今天,江燼竟然沒有攔住他。
路邇奇奇怪怪地看了江燼一眼,但最終還是習慣性地朝江燼伸了手:“手套。”
江燼遞給他,看著他把手套戴上去抓排骨,便笑說:“邇邇今天好乖。”
路邇白他一眼:“不要對王使用這種大不敬的詞。”
江燼點點頭:“王好乖。”
路邇:“……”
什麼啊,他是說不要用“乖”這種形容詞!
算了。
反正江燼的腦回路他也一向跟不上,隨便他。
吃到一半的時候,窗外原本黑沉的天空忽然閃過一道白光。
他們兩人一同望過去,但臉色各異。
路邇:“哇,好亮的閃電。”
江燼卻微微蹙起眉頭,下意識地拿出手機。
幾十個未接占滿了屏幕,不等他鎖屏,又有新的電話打了過來。
他最終還是起身:“邇邇,我接個電話。”
路邇滿不在乎地聳聳肩:“去吧。”
等江燼去了房間接電話,路邇忽然放下了筷子。
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。
屬於魔王的契約印痕像一道洗不去的血跡,被他握在手心。()
路邇是打算今晚毀契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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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和江燼吃完這頓飯,在江燼睡著以後,他就獨自奔赴他的地獄。
對江燼而言,或許明天一早醒來,路邇還在身邊,就像沒離開過一樣。
但對路邇來說,他要離開江燼很久很久。
明明路邇覺得這該是一件多麼簡單的事情。但現在他忽然生出一種舍不得的心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