萊恩眸光暗了暗，“我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因為是從偏遠星域來的，是個農夫的兒子，就經常被欺負。”象牙塔裡尚且如此，不用說外麵了，整個國家充斥著權勢壟斷、資源傾斜，不斷努力升遷很慢，隻有背靠權貴才能夠發揮才乾。
秦鋒從政生涯中不斷打破階級固化，削弱權勢對政治的影響，到死時稍微有些成就，如果他沒死，繼續以強硬手段推行政策，說不定就徹底成功了。時過幾百年，取得的一些結果全都泡湯，帝國上層高喊著秦鋒·安德森提出來的“自由、平等、友善”，和現實情況兩兩對照，不得不說是巨大的諷刺。
奧斯頓無奈地搖搖頭，“現在，也隻有軍中情況稍微好些了。”
“先生，你們冰橙雪飲好了。”調酒師的聲音傳來。
萊恩和奧斯頓同時看過去，兩杯用玻璃杯裝的酒已經做好了，上層的鮮榨橙汁做的濃縮漿與下層清透的酒逐漸融合，底下碎冰使玻璃杯表麵凝結出一層淡淡的水霧，手摸上去淡淡的涼。杯口裝點了一片翠綠色的檸檬葉，使這款酒整體顏值很高，奧斯頓看彆人點了也就要了兩杯，調酒師說冰雪酒是低度酒，喝多了也不會醉。
“空腹喝酒不好。”萊恩看到不遠處有蘑菇意麵、牛肉茄汁麵等等正在做，拍了拍奧斯頓的手，說道：“我去拿點兒麵，馬上就來。”
奧斯頓點頭，他就坐在吧台邊守著他們的兩杯酒。
沒有萊恩在身邊，周遭的環境就變得索然無味，奧斯頓有些無聊地盯著冰橙雪飲看，漂亮的甜橙黃像是會勾人一般，他興之所至，拿起杯子輕抿了一口，先入口的是濃縮果汁有些甜膩的香，他皺了皺眉，不喜歡這麼甜的，但點都點了，秉持著不浪費的原則他繼續喝著，後麵的味道越來越清甜，到了冰雪酒的部分是薄荷一般的爽口，喝完之後回味帶著一點點辛辣。
不知不覺間，奧斯頓喝光了一杯酒。
“先生，是不是覺得冰橙雪飲味道不錯？”調酒師搭訕，每賣出去一杯酒他都是有提成的。
奧斯頓說：“味道不錯，層次感豐富。”
“冰雪酒做基酒還能夠調出好幾種味道不錯的果味雞尾酒，先生你要不要嘗嘗？”調酒師討好地笑著，他指了指不遠處，那兒有人正喝著一杯紅色的雞尾酒，“那是冰莓雪飲，味道又有一些不同，先生要來一杯嗎？”
草莓口味的雞尾酒？
奧斯頓有些心動，他頷首，“來一杯。”
調酒師輕快地應了，從冰箱中拿出五六顆鮮嫩的草莓，一顆切成小果粒備用，其餘打成水果漿，過濾掉果渣留取濃稠的果汁。冰雪酒作為基酒，又加入了其它兩三種酒混合在一起，才能夠呈現出豐富多變的口感，最後在酒內放入草莓果粒，用草莓濃縮果汁蓋麵，點綴上一片薄荷葉，一杯顏色浪漫的冰莓雪飲就出現在了奧斯頓的麵前。
“多謝。”
這回奧斯頓沒有很快喝完，而是慢慢品嘗，體會雞尾酒裡麵的層次感，濃甜、清甜、清爽後微微辛辣的回味，回味結束後口腔裡會殘留淡淡的果香。
調酒師眨眨眼，神秘地說：“據說喝完了這個係列的雞尾酒後和人接吻，有與眾不同的體驗呢。”
奧斯頓看了調酒師一眼，麵無表情，長久待在高位的氣勢毫無收斂，凜然逼人。調酒師下意識覺得後背發涼，濃濃的恐懼意識在腦海中醞釀，嚇得臉色驟變，不敢說一個字。
奧斯頓喝光杯中剩下的一點酒水，冷聲說：“再來一杯。”
調酒師小雞啄米似地點頭，低頭打開冰箱時發現客人根本就沒有說要哪一款的，他進行了兩個深呼吸，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才硬著頭皮問：“客人，您需要什麼口味的？”
“橙。”奧斯頓惜字如金。
“誒誒。”調酒師連忙埋頭，假裝自己非常忙碌的樣子不再說話，飛快地做完客人要的冰橙雪飲，恭敬地送到客人的麵前，他收走喝光的酒杯就不再說話，當自己不存在，這個客人不笑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。
萊恩端著熱騰騰的蘑菇肉醬麵和肉丁炒飯回來時，就看到奧斯頓麵無表情地坐在吧台邊，盯著兩杯酒愣神。他拉過一把高椅坐下來，柔聲問：“肚子餓了嗎？”
麵無表情的奧斯頓扭頭看萊恩，黑眸中流露出委屈，“你去了好久。”
“抱歉，讓你久等了。”萊恩握住奧斯頓的手，發現掌心有些燙，“空腹喝酒了？”
“沒有！”奧斯頓眼神飄了一下，像是不承認自己乾了什麼的小朋友，大人問起來下意識地否認。
萊恩忍不住笑了，看向埋頭假裝自己很忙的調酒師，淡聲問：“幾杯？”
調酒師感覺頭頂一麻，心裡就是知道這個問題是衝向自己的，他小心翼翼地抬頭，看到一雙懾人的眼睛，臉上剛剛起了個頭的討好笑容僵住，他訥訥地回答：“兩杯。”急忙補充，“桌子上放著的是這位先生的第三杯。”
“嗯。”
萊恩收回視線看向眼神有些呆滯又麵無表情的奧斯頓，心中無奈，奧斯頓原來不會喝酒啊。兩個人相處這麼久，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刑天艦上，艦上是不允許飲酒的，除非是度數幾乎沒有的部分果酒，還要接受檢查了才能夠帶上艦。私自攜帶酒精類飲料上艦，會受到嚴懲。回到種植星後，喝過一兩次酒，度數很低的自釀酒，奧斯頓為人克製自律，喝上一兩口就罷，從未見過奧斯頓喝醉的樣子。
萊恩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氣，眉毛微動，“這不是冰雪酒！”冰雪酒是暴風星域最常見的酒水，度數低，口味淡，初次喝酒的人喝上幾瓶都不醉，使用冰原上一種花釀造的，風味獨特，經常被拿來和其它酒調和……是他忽視了，怎麼沒有想到雞尾酒是調和酒。
吧台內酒保聽出萊恩的聲音不對，立刻驚懼害怕地抱頭蹲了下去，口中念念有詞，“客人饒命，客人饒命……這就是低度雞尾酒啊……”
萊恩：“……彆害怕，沒有要為難你的意思。”他喝過已經確定酒是低度酒，隻是奧斯頓的酒量實在是太差。
“哦哦。”調酒師鬆了一口氣，但已經不敢站在這兒給奧斯頓和萊恩服務了，寧願被領班看到自己曠工，也不願意。
奧斯頓喝醉了，腦袋有些空，一切隨心意來。他其實不喜歡笑，長久以來始終掛著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容讓他對彎起嘴角從內心抗拒，心底深處的疲倦湧現出來，讓他一動都不想動。現在的他清楚明白，自己不是一個人了，有萊恩、有種植星的家人，更關鍵的是有萊恩包容自己的任性。
好累啊。
他不想僵硬地戴著程式化的笑容麵具。
他要任性一回，他不想笑了。
“奧斯頓，空腹喝酒了胃會不舒服。”萊恩把口味較為清淡的肉丁炒飯送到奧斯頓的麵前，拿著勺子遞到奧斯頓的手上輕聲細語地說：“我們弄點兒飯吃，填填肚子。”
奧斯頓皺眉，彆過頭，以行動告訴萊恩，他不想吃。
“不想吃飯，那吃點兒麵行嗎？”
奧斯頓眉頭微微皺了起來，扭回頭看著萊恩，眼中流露出委屈，像是在說不吃。
萊恩握著奧斯頓的手始終沒有鬆開，這樣的奧斯頓讓他心疼之於有些想逗弄，克製住內心蠢蠢欲動的想法，他輕聲問：“那奧斯頓想吃什麼，我們去拿。”
奧斯頓歪著頭想了一會兒，遲疑地說：“那還吃飯吧。”
萊恩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，拳頭放到嘴邊輕咳了兩聲後才說：“好。”
“不想待在這裡。”奧斯頓厭惡地皺眉，討厭這邊嘈雜的聲音、討厭有些人難看的嘴臉、討厭……不知道討厭什麼了，總之他想走。
萊恩依他，回房間麻煩客房服務馬丁送來飯菜就是了。打開個人終端，給格雷登發了一條語音，告知對方自己先回去。
去向餐廳出口要經過一個不大的舞台，舞台上拉奏樂器的年輕人正投入在表演中，其中一個小提琴手大概是第一次登上舞台，緊張得鼻尖冒汗，一不小心就拉錯了調子，拉鋸一般的刺耳聲音猛然響起，引起了許多人的不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