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幼的孩子有時說話是最惡毒的,“土包子,誰允許你牽我們的手!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臟病。”
我連忙辯解,“我沒有臟病!”
“沒有臟病,你怎麼那麼黑?府裡最黑的人也沒你黑,你是不是都不沐浴?”
“今天還跟二哥哥穿同色的衣服,真是可笑。你彆以為父親接你回來,你就可以當我們兩個的哥哥。我們沒有你這麼醜的哥哥,以後你不許碰我們兩個。”
雙生子你一句我一句,把我貶得無地自容。
我想離開這裡,可他們又張手攔住我,“把大哥給你的禮物交出來,那不是你應該拿的。”
我不應該拿?
那誰該拿?
大哥給我的禮物,我還沒打開看,就被雙生子搶走。回到山鳴閣,我坐在窗下默默掉眼淚,忽地聽到一道聲音。
“小笛。”
怎麼又是林重檀?
為什麼我每次哭的時候都會被他看到?
我胡亂地把眼淚擦乾,此下我已經將身上的衣服換好平時穿的便服,林重檀還穿著先前的雪青色衣裳,和煦的日光壓在他身上,發絲像是渡上一層淡淡的光暈。
他從窗戶那裡給我遞進來一個東西。
“小鏡和生生胡鬨,你不要同他們生氣,大哥的禮物我幫你拿回來了。”
我垂眼看了眼他遞進來的禮盒,慢慢伸手接過。
禮盒是金陵的彩燈,我讓良吉幫我把彩燈掛在我讀書的窗戶下,夜裡彩燈亮起,落下瀲灩的光。
我很喜歡這盞燈,總喜歡趴在桌子上往上看,看多了,我發現不對勁。
此時的我已經認識一些字,將燈取下來,我仔細往裡瞧,發現裡麵的燈芯柱子上居然刻著一行字——“贈二弟檀生。”
翌日,我拿著彩燈去林重檀的院子三暉堂。
三暉堂是府裡離我住的山鳴閣最遠的一處院落,這是我第一次來林重檀這裡。
我去的時候,林重檀正在吃藥。
良吉說林重檀身體不好,自幼有弱症,所以一直都有吃藥丸的習慣。可我覺得林重檀沒有,林重檀與我同齡,比我高許多,哪裡像是有弱症的人。
他的小廝將我引到他麵前,我便把彩燈往桌子一放,“這是大哥送給你的,你為什麼拿來給我?”
林重檀玉白的手心裡放著一顆黑乎乎的藥丸,他聽到我的話,長睫略抬,不緩不急地向我道歉:“小鏡和生生很喜歡大哥給你的禮物,所以我才把我的那一份給你,小笛,我向你道歉,你彆生氣。”
我抿住唇,覺得自己被對方糊弄,可是我實在嘴笨,不知道該回什麼。他見我一直傻愣愣站著,分出一隻手拉過我,讓我坐他旁邊,“待會廚房會送蓮子羹過來,一起吃點?”
“我……我不吃。”我不願跟他那麼親近。
林重檀唔了一聲,好脾氣問我:“那你想吃什麼?”
目光一轉,我竟盯上他手心的藥丸。我覺得那不是什麼治弱症的藥,是讓人變漂亮的藥,要不然怎麼解釋林重檀生得這般漂亮?
林重檀注意到我視線所落之地,有些驚訝地說:“你想吃這個?”
我又抿了下唇,隨即點頭,“嗯。”
林重檀的藥真的好苦,我從未吃過這麼苦的東西,當即顧不得太多,哇的一聲吐了。林重檀的小廝立刻倒吸一口氣,我沒注意到小廝的古怪臉色,隻胡亂抓過一個茶杯,將裡麵的水飲儘。
喝完,我才發現那個茶杯是林重檀才喝過的。
我想把喝進去的水吐出來,可哪裡吐得出來,我苦著臉瞪向林重檀,對方倒是一臉無辜地看著我。
我憋著氣,又無處可撒,隻能不高興地坐著。恰逢廚房的人送蓮子羹,我看林重檀在跟廚房的人談話,偷偷伸出手,把弄臟的手擦到林重檀衣服上。
擦了幾下,手被抓住。
林重檀依舊在跟廚房的人說話,手卻抓著我。他比我高,手居然也比我的大,真奇怪。
等廚房的人離開,他才鬆開我手,“吃點蓮子羹吧。”
我把手往背後一藏,悶聲擠出兩字:“不吃。”就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