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重檀的話讓我身體僵住,而隨之逼近的腳步聲更是讓我如墜冰窟。我仿佛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我身上盤旋。
就在我的恐懼升到最大值時,太子意興闌珊地說:“不了,我對這種玩意兒沒興趣。林檀生,我在外麵等你,快些出來。”
林重檀應了。
等太子出去,林重檀將我抱到榻上,我尚未從方才的驚嚇抽身,渾身顫栗,直至聽見林重檀的聲音。
林重檀拿過被子蓋住我,“我要離開一會,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,我待會讓青虯來接你。你警醒些,彆睡,乾淨衣服在角落的衣櫃裡。”
我漸漸回過神,咬著牙不說話。
林重檀眸色暗了暗,他想說什麼,但在開口前又止住,最後低下頭似乎想以吻來安撫我。我扭頭避開他,滿腦子隻有他先前說的話。
我是人,不是物件,他怎麼可以把我當禮物一樣送人?不對,都不是禮物,隻是一個讓人嘗鮮的玩意兒,被送的還瞧不上我。
林重檀見我躲,沉默一瞬後,起身走了。
走前我聽到他關門的聲音,船艙裡隻剩下我一個人,我強撐著身體爬起來穿衣服,想回學宿。可我不會劃船,隻能被困在船上,哪都不能去。
身上的酸疼疲累提醒著我今晚經曆了什麼,在某一瞬間,我以為自己是被珍視的,在我疼得最厲害的時候,林重檀一直在安撫我,甚至還叫了我寶寶。
我那瞬間臉紅透了,隨即捂住他唇,不許他叫。
這都是大人叫小孩的稱呼,林重檀與我同歲,我也不是小孩了,他不能這樣叫我。
但現在看來,被人珍視隻是我自己的錯覺。我自己也是男人,怎麼就不懂男人在床上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的。
我蜷縮起身體,把臉埋在錦被裡。
“春少爺。”
外麵傳來了青虯的聲音。
我聽到動靜,連忙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淨,應了一聲。青虯給我帶了一件披風,還帶了一些吃食,都是些鬆軟可口之物。但我沒什麼胃口,匆匆戴上披風,就讓青虯送我回學宿。
回到學宿時,幾乎天都快亮了,我身體實在不舒服,本準備請假,回去補眠,可青虯攔住我,“春少爺,二少爺說了你今天不能請假,必須去課室上課。”
我有些生氣,“他還管我請不請假嗎?我非請假,他要拿我怎麼辦?”
把我再換個人送嗎?
青虯跟白螭的性子不同,白螭若是見我發火,會討好地對我笑哄著我,而青虯往地上一跪,“春少爺,這是二少爺吩咐的,我必須辦到。”
“你!”我氣得瞪他。
他又說:“白螭已經幫春少爺拿好書了,春少爺去少爺那裡梳洗一番,便可以直接去課室了。”
到了林重檀學宿,白螭看到我,就拿出用來敷眼睛的雞蛋,過來幫我敷眼睛。我本是憋著一肚子氣,但不知為何,那口氣又泄了。
我再生氣,拿青虯和白螭發火又有什麼用。
今日的課程對我來說,無疑是上刑。我根本在凳子上坐不住,手腳虛軟不說,頭也不舒服。上李典學課時,我因為太困,忍不住趴了下去。李典學一向嚴厲,立即罰我十下戒尺,又令我站在廊下。
近半年,我已經很少被李典學懲罰,李典學罰我時,冷聲道:“故態複萌,冥頑不靈,你這樣的學習態度,不說與你哥哥比,就算隨便一個學子,也不會像你這樣憊懶到課堂上睡覺。”
我無法辯解什麼,隻能默默聽著。
好不容易撐到李典學下課,還沒容我進課室休息,聶文樂突然衝出來將我拖到角落無人處。
“聶文樂,你鬆手!”我被他拽得手腕生疼,“你要做什麼?!”
聶文樂轉頭看向我,他此時臉色極其不好看,眼神不住打量我,“你昨夜去哪了?”
我心裡一驚,但麵上裝作迷惑,“什麼我去哪了?我在學宿。”
“你在學宿?”聶文樂忽然伸手來扯我衣領,我被他動作嚇到,連連後退,可是我腿腳虛軟,退的時候不慎摔到地上。這一下疼得我眼睛瞬間紅了。
聶文樂雖停下手,但怒氣未消,一雙眼依舊死死盯著我。我抬頭看他一眼,又低下頭,思索該怎麼脫身。
“蕩婦。”聶文樂倏然罵道,我被他的話驚到,迅速抬起頭,可他看上去比我還生氣,幾乎咬牙切齒地瞪著我,還說些我聽不懂的話,“早知道……我當初就……你對得起越飛光嗎?”
越飛光?
那個在醉膝樓將我摟在腿上,召集眾人一起欺辱我,還請人給我畫那種畫冊的人嗎?我哪裡對不起他,若是對不起,不該是他對不起我嗎?
我以手撐地爬起來,“你罵夠了嗎?”
聶文樂吼我,“沒有!我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氣,轉頭看向彆處,隨後又對我說,“身體不舒服就好好回去躺著,出來上什麼課。”
“不用你管。”他頻頻口出惡言,我也不想再好聲好氣跟他說話間。
“不用我管?好,那你就多走幾步,多在課室裡待著,讓那些男人都看到你這幅……”他話沒說完,便握緊拳,像是怒到說不出話。
明明是聶文樂羞辱我,他卻表現得比我更生氣,仿佛我做了什麼極其對不起他的事。
聶文樂罵完我就走了,我在原地站了會,待眼睛的酸意退下,才整理好衣服,重新回到課室。
下節課是射箭課,我沒練習多久,就偷溜回課室小憩。因我窩在長凳上睡,後麵進來的同舍學子並沒有注意到我。
他們好些人一起進來,本還在討論方才誰射箭更準,不知是誰,突然提及我。
那些人先是一頓沉默,然後開口道:“你們都看到了吧?剛剛李典學罰他的時候,那小臉白的,可憐死了。”